我也會有害怕的時候(1 / 1)

我猶自記得吳海清離開時那恨恨的眼神,我在陳偉南的攙扶下躺回床上,她母親走之前意味深長的話語依舊在我耳邊回蕩:“希希,男人的衝動隻是一時的,當他清醒過來之後才會發現原來自己是在做一件蠢事的。”

一隻手在這個時候撫上我睜著的眼睛,陳偉南低沉的聲音在這個空間響起:“不要想了,休息一下吧!”

我沒有說話,依言閉上了眼睛,不僅僅是因為我確實是累了,還有的是我不知道怎麼樣去麵對他。

從頭至尾陳偉南沒有問過我一句孩子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至少我認為我是一個罪人,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我間接殺死了他。

我的沉默一直持續了一個多禮拜,在這一個禮拜的時間裏陳偉南一直陪在我身邊,陪我看電視,給我念小說,有時候還會給我講一兩個笑話。

可我愈發的沉默起來,對於他的種種表現我都有一種惶恐的深入骨髓的不安,我不敢回應,我有時候真的害怕這隻是一場夢,醒來的時候還是我獨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

周末的時候陳偉南帶我去離醫院不遠的一個小公園散步,他去給我買水的時候我坐在長椅上等他回來。

一個皮球突然滾落到我腳下,我低下頭撿了起來,抬頭的時候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站在我麵前,我有瞬間的怔愣,握著的皮球遲遲沒有遞出去給她,直到她朝我伸出手來,奶聲奶氣的對我說:“阿姨,這個皮球是我的。”

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長,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我,臉上還有剛剛玩過之後的紅暈,額頭的發絲有一些淩亂,我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把她的劉海往耳後撥了撥,然後沉默著把皮球遞給她。

“謝謝阿姨!”她開心的接過,心裏的歡喜溢於言表。

“不用謝!”我呆呆的回答她。

“阿姨再見!”她朝我揮了揮手轉身飛奔而去。

我站起身來,我直直的站在那裏,我的視線在那團模糊的小身影上長久的停留,直到陳偉南在我身後叫我:“希希!”

我轉過頭去,看到他臉上略帶訝異的表情,然後他快步走過來伸出手撫上我的臉頰:“怎麼哭了,哪裏不舒服麼?”

我這才發現原來眼淚早已經在我臉上肆虐,我抬起眼來看他,我連他的表情都看不清了,我咬著嘴唇無聲的哭了出來,我是真的很難受,我是真的很傷心,我在想,如果我的孩子生下來肯定也是這麼可愛的,或許甚至會比那個小女孩更可愛,可我剝奪了他生存的權利,我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罪人。

“陳偉南,我難受,難受到喘不過起來了。”我捂著胸口對著他說。

他擦了擦我臉上的淚水,然後歎了口氣輕輕的把我擁入懷中:“沒有關係,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的。”

“你都不問我嗎,什麼時候有孩子的,怎麼沒有保護好他,怎麼會讓他這樣死掉?”

“沒有關係,那些對我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沒事。”

“陳偉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想要把他生下來的,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結果……”我把頭埋進雙掌之間泣不成聲。

“希希,我們離開吧?”我忽然聽見他悠悠的歎息。

我止住哭泣,淚眼迷蒙的看向他。

“我們離開吧!”他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意思。

“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無論到天涯還是海角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我不想看見你哭了!”他緊緊的抱著我,手輕輕的拍在我的後背上。

“好,我跟你走!”我頓了幾秒,輕聲開口。

我跟陳偉南登上去挪威的飛機時是在第二天的一早,他牽著我的手踏入安檢口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是挪威。

我坐在他的身邊,轉過頭來問他:“為什麼是挪威。”

“我隻是想要看看你生活過的地方。”

“你其實不必這樣,失去孩子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這樣的愧疚。”

“我不是愧疚,也不是彌補,我隻是遵從自己內心的感受而已,希希,從今天開始,你所經曆的一切我都要感同身受,我不會再一聲不響的離開。”

“那你會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嗎?”

“會。”

“不會隱瞞?”

“絕不。”

“我其實一直想知道,為什麼那天在電影院你可以那樣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

他看著我,沉默了半晌,握著我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我聽到他幾近歎息的聲音:“希希,我其實沒有你想象中強大,我也會有害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