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雨點砸在屋頂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尖銳的風聲仿佛就在耳邊呼嘯不去,給這空曠的深山增加了更多寒意。
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了這一個小木屋,隻剩下木屋中的七個人。
素裙女子自稱素娘,是山中獵戶的妻子,可是獵戶去年在山中打獵時不幸身亡,隻留下一對老父母由她供養,她平日刺繡為生,賣些銀錢勉強能夠貼補家用。雖然有人看她美貌向她提親,但是因為她堅持要帶著公婆,所以都沒有談成。
她柔弱的聲音和不幸的遭遇引起了男人們的憐惜,至少有三個男人拍著胸脯保證,他們願意認素娘這樣堅貞的女子做妹妹,幫她供養老人,絕無他圖。
素娘眼含熱淚,向著他們盈盈行禮,讓這幾個男人心頭火熱,像是一隻隻小手在胸前不停抓撓,又是癢又是爽,彼此之間更是偷偷地擠眉弄眼,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等到風停雨住,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看著天空稀疏的幾點寒星,素娘急忙拎著竹籃和紙傘就要回家。幾個男人連忙勸阻,大雨剛過,路上又濕又滑,天這麼黑看不清楚路,萬一摔到山溝裏,說不定就會送命。
可是素娘堅持要回去,說是害怕公婆兩位老人在家擔心。
為了勸阻素娘,為首的中年男人甚至說出這山中有獸族,遇見了恐怕會被殘忍吞食。
但是不管如何,素娘都鐵了心要回去,最後竟然是三個男人自告奮勇要護送她下山回家。
楚離月根本不管那些人在那裏兄妹情深、互相關懷,自顧自地倒在軟軟的地毯上,蓋著公然憑空拿出的被子,抱著黑虎閉目睡眠。
她越是肆無忌憚,那幾個男人對她越是提防顧忌,隻好當她不存在,連說話聲音都不由自主壓低了。
三個男人護送著素娘一個弱女子離開了木屋,邁入了令人心中發寒的漆黑山林中。
錦舟和中年男子江南天坐在火塘邊,前者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後者卻滿心憂慮隻敢閉目假寐,手中卻扣著自己重金購置的玄器,一邊擔心外出走夜路的三個兄弟的安危,一邊提防身邊這個肆無忌憚的獸族趁自己人少突然暴起。
夜色靜謐,除了那些天籟之外,再沒有一點人聲。
就在這寂靜到幾乎讓人空洞的深夜,突然傳來了女子尖利的叫聲,江南天立刻就想起了素娘,想起了自己的三個兄弟。
他猛地站起身來,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呼的一聲拉開了屋門。
“救命!救命!”素娘連滾帶爬地向著木屋奔跑過來,身上的衣裙滿是汙漬,連發髻都散了下來。
“素娘,怎麼回事?他們人呢?”
素娘神情恐懼,一邊尖叫一邊向著門口的江南天撲了過來,可是快要跑到木屋門前的時候,卻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江南天沒有看見自家兄弟的身影,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他急忙衝了上去,一把抓住了素娘的手腕將她從泥地上拖了起來:“素娘,我那幾個兄弟呢?”
素娘抬起臉,如畫的臉龐是滿是眼淚,還有幾滴血跡。不等她說什麼,江南天的頭已經轟的一聲,知道自家兄弟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
因為擔憂、恐懼和慌亂,他卻沒看到素娘眼中隱藏的冰冷。
“他們……都不在了。”素娘終於低低開口,“你也去陪他們吧。”
江南天臉上的神情都來不及改變,就感覺胸前一涼,知道自己中了暗算。
可是連憤怒和反擊都來不及,他就看見眼前美麗柔弱的女子將手舉起,染滿了鮮血的手中托著的——可不正是自己的心髒!
手中扣著的飛星鏢落在泥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軟軟倒了下去,死前唯一的念頭就是:這齊雲山中的獸族果然很多!
錦舟變色拿著武器出門的時候,正看見素娘張開美麗的櫻唇。
方才在火塘邊看起來眉目如畫的女子,此刻將嘴巴拉得極大,大的絕非常人所能為,仰首吞下了一顆尚自跳動的鮮紅心髒!
看著站在木屋門口的錦舟,素娘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卻讓驚呆在原地的錦舟突然驚醒,猛地向後退了兩步,反手關上了屋門。
錦舟本能地關上門後,全身都開始不停顫抖,手中的長刀再也掌握不住,竟然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楚離月早已被外麵的慘叫驚醒,聽見這番動靜也不得不坐起身來,張開嘴打了一個嗬欠,看著靠在門上不停顫抖的錦舟,隻好伸了個懶腰,抱起黑虎,將被子、枕頭、地毯等都一一收入寶囊,整理了一下頭發,免得等會兒礙事。
錦舟顫抖了一會兒,看見楚離月收拾好自己,抱著黑虎走了過來,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大聲喘著粗氣,俯身撿起了地上的長刀,對著楚離月說道:“你,你快逃吧,外麵那個,那個畜生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