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隱約傳來欣喜的輕笑,似乎有人在讚歎什麼,卻又聽不清楚。
然而,一團銀色光芒毫無征兆地從被子下麵冒了出來,像是一輪冰月突然從雲層後露出了麵孔,一瞬間照亮了黑暗,讓那些潛藏暗處的醜陋無所遁形。
一聲人耳無法聽見的慘嚎在空中響起。
楚離月猛地驚醒,感覺到房間內的玄氣淩亂波動,立刻警惕地躍下床來,手中的焚天已經吞吐著熾熱的火焰。
有什麼東西極速遁去,刹那間消失無蹤。
楚離月一手握緊了紫玉簪,想起方才睜開眼睛時候看到的銀色光芒,怎麼不明白這是有什麼東西來窺探或者偷襲自己,卻被紫玉簪反擊而倉皇逃離了?
她冷笑了一聲,再次躺到了床上。
這白玉小樓是王鶴齡的地盤,就是不知道方才是不是他的手段。
睡了兩個時辰,楚離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大亮。
夙涼一臉恭敬地入內伺候她洗漱,楚離月哪裏敢使喚他?要真的讓他動手給她洗臉梳頭,真不知道她的臉和頭發還能不能保全。
拉著臉,做出一副對昨夜夙涼出醜仍舊耿耿於懷的模樣,楚離月自己洗漱完畢,簡單地挽了發髻,戴了玉冠,插上紫玉簪,換了件外套走了出去。
一下樓,兩個侍女就迎了上來,卻不是菡玉和荷翠,而是另外兩個。
“嶽公子這邊請。”兩個侍女將她引入餐廳吃了早飯,王鶴齡才姍姍來遲。
看著他碩大的黑眼圈,楚離月還是關切地問道:“永年兄何不多休息一會兒?”
雖然臉色蒼白,雙目無神,王鶴齡的語氣還是十分親切,他帶著笑意坐在楚離月對麵,自嘲地說道:“我這破身子,已經習慣了。別人飲母乳之時,我就已經開始服藥。甚至神京越家的青蘿女醫都說過,我可能活不到三十歲。如今我已經是三十有五,早已超過了青蘿女醫的預測,過了今天還不知道有沒有明天,哪裏還有心思多睡覺。說不定待會兒就會倒下,到時候就可以長眠了。”
他自己說的沒什麼,還帶著開玩笑的語氣,倒是端著藥碗過來的荷翠聽了卻紅了眼眶。
“小荷翠你這是做什麼?”王鶴齡接過藥碗,舉止優雅地將暗綠色的藥汁一口口喝了個幹淨,然後用菡玉遞上的絹帕擦幹淨嘴角,麵上帶著爽朗的微笑,“我這還是賺了呢,對不對?比青蘿女醫說的多活了五年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這一次就連菡玉都忍不住了,她悶聲說道:“九爺,您身子好著呢,咱們家裏的丹藥吃了,怎麼也要活個一百多歲才是。”
荷翠端著藥碗扔下一句不滿:“大清早的就說這種話,九爺你越來越……哼!”少女清脆的聲音中帶著哽咽,一扭頭疾步走了出去。
望著荷翠窈窕的背影,王鶴齡有些尷尬:“真是把你們這些小丫頭慣壞了。”他看著對麵笑而不語的楚離月,笑得十分溫和,“真是失禮,讓小兄弟見笑了。”
楚離月笑著說道:“看得出來,她們都是真心關心永年兄,真情流露,有什麼好笑的?”
王鶴齡喝了一碗看起來是專門為他熬製的清粥,就站起身來,請楚離月和他一起去欣賞他的一些作品。楚離月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目的,索性也就奉陪到底。
兩人剛談了幾句,菡玉就匆忙趕了過來,想要說什麼,卻又不好開口的樣子。楚離月猜到可能是有些話不適合自己在場,就想要托辭退出,卻被王鶴齡攔住了。
王鶴齡的神色嚴肅起來還頗有威儀:“有什麼話盡管說,小兄弟又不是外人。”楚離月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不是外人”,卻也隻是挑了挑眉毛,沒有堅持離開。
菡玉應了一聲,垂著頭稟告:“九爺,卻是家主派人來請,說是有急事要和您當麵商議,讓您立刻去鬆柏堂議事。”
王鶴齡皺了皺眉頭,一臉愧疚地對著楚離月說道:“看來我這會兒是沒有辦法陪著小兄弟了。小兄弟如果有興致,可以在這附近走走,我王家的園林雖不及神京壯麗,不如海寧華美,卻也有幾分自己的韻致,足可消遣時日。等我回來,必然親自陪著小兄弟把臂同遊,共飲美酒的。”
楚離月對於他這種自然而然的熟絡沒有任何反感的表示,而是對著他點了點頭:“永年兄快去吧,不要讓家主等候。至於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王鶴齡吩咐了菡玉、荷翠好生服侍楚離月之後,就匆匆乘坐著一架小型飛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