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鳴一句話,將蒼紋說得一雙老眼寒光閃爍,連站在後方的烏桓和蒙麵女子都露出了狠戾的神色。
他腳下的城牆裏埋葬的萬千屍骨,都是之前千百年間和人族作戰死去的海族強者。
何不鳴讓他們看看他的腳下,就是讓他們看看自己的前輩屍骨,這其中的羞辱和敵意,毫不掩飾。說了這樣的話,他根本就是得罪了所有海族,斷絕了自己任何投降的可能。
“好!希望你等會兒落到老身手中,嘴巴還能一樣的硬。”蒼紋露出一個陰陰的笑容,渾濁的老眼裏閃著殺機。
話音未落,她就將手中的拐杖一拋,自己也往水中一滾,現出了原形。
巨大的白色花點海蟒在浪濤中抬起頭來,足足有一間房子那麼大的頭顱上,兩顆淺黃色的豎瞳毫無感情地望向濱江城。
半截身子露在水麵上,巨大的蛇尾一甩,滔天巨浪陡然升起,向著濱江城席卷而來。
被拋飛的那條拐杖也化成了一條金色小蛇,盤踞在白花海蟒的頭頂,一雙紅色的蛇瞳閃著寶石一樣的光芒,蛇信吞吐,發出嘶嘶的聲音。
昨晚蒙麵女子帶領數千海族士兵,在驚濤鼓的聚力之下也不曾將浪頭升到和城牆齊平的位置,可是如今白蛇王蒼紋一出手,就卷起了無邊巨浪,從半空中向著城牆落了下來。
嘩啦啦的巨大聲響在頭頂響起,光罩在半空中出現,將大量的水流阻隔在外。
水流蔓延,沿著光罩向下流淌,宛若瀑布,在夏日豔陽下折射出斑斕的色彩。
看到自己的攻擊被防禦大陣輕鬆抵擋,白蛇王蒼紋不但沒有失望,反而裂開了巨大的蛇吻,發出帶著嘶嘶聲的冷笑:“我倒要看看,這破陣法能抵擋我多久!”
萬骨大陣固然是十分厲害,但是其威力大小受到鎮壓陣法樞紐的獸族屍骨本身實力的影響。
斐夜城的萬骨大陣是最厲害的,幾百年來,無論他們海族派出多少人手、使用多少寶物,都無法打破其強悍的防禦。
臨崖城的萬骨大陣就差了不少,有兩次差點被他們攻破,幸虧東海城派來高手馳援,才在危急關頭挽回了局勢。
而這個離無涯海最遠的濱江城,就算是也設下了萬骨大陣,從鎮壓樞紐的獸骨,到填塞城牆的屍骨,絕對都無法和斐夜城、臨崖城相提並論。
更不要說,那個負責主持大陣的人族修者本身的實力也會影響到陣法發揮呢!
何不鳴不過是一個成珠五階的修者,在濱江城中已經是修為最高的一個,其他人來主持陣法,又能夠堅持多久呢?
蒼紋冷笑著,巨大的身軀在浪濤中穿行,一個個浪頭跳躍起來,飛撲向濱江城頭。
何不鳴也發現了她的意圖,看出來她是想用這種辦法消耗防禦大陣的玄力,深怕伏星波無法支持,於是長劍一指,整個人就從城牆上飛了出去。
“城主!”站在何不鳴身後的侍從官滿麵焦急,可是自己修為有限,根本離開城牆淩空蹈水,隻能在牆頭上不停打轉。
何不鳴拔出長劍,發現自己清亮如水的長劍劍身上竟然多了一條黑色的花紋,從劍尖到劍柄繞了一個圈,看起來毫無違和感。
如果第一次看見的話,絕對會以為這個黑色的藤蔓花紋就是長劍本身自帶的。
他隻是略一詫異,就發動護身玄光從城牆上飛了出去,手中揮灑出一片清光,劍勢展開,蒙蒙如霧,向著白蛇王的頭顱落了下去。
白蛇王早有防備,一條巨大的尾巴從後方的水麵中冒出,攜帶著無數水珠,抽向那片清光。
何不鳴的劍意是微風青蘋,意為以最微小的變化引發最浩大的戰果,如同大風起於青蘋之末。
所以麵對白蛇王這種強悍勇猛的正麵攻擊,他的劍光並無硬碰硬的打算,而是隨著手腕的輕微轉動,控製著自己的劍光與那條龐然巨物的蛇尾擦身而過。
清光就像是微風中的微細草葉,隻要一點點氣流就能夠將它吹得東倒西歪,隨風飄蕩,毫無跟腳和氣魄。和巨大的蛇尾擦身而過時,更是好像完全不能自主,被蛇尾帶起來的巨大風勢吹得東搖西晃,飄然無定,毫無成珠高手的氣勢。
可是白蛇王的豎瞳中卻流露出了一縷警惕。
她看得出來,這仿佛十分柔弱毫無威脅的劍光,卻隱隱帶著對她的鉗製。
蒙蒙如夢的清光在和巨大的蛇尾擦身而過時,卻已經隨著蛇尾的風勢接近了她的身體,讓她突然有種身軀突然沉重、差點失控的感覺。
在那輕柔的劍光下,蘊含著一種以柔克剛的巨大力量,隻要和敵人正麵接觸,就隨時會爆發出來,引發令人意外的風暴。
白蛇王擺出大力攻擊防禦大陣的架勢,本來就是想引出來何不鳴,將他擊殺。
何不鳴一死,人族群龍無首,必然士氣大跌,到時候就會自己潰散而逃,再無人繼續抵抗海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