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熙宸口氣冷淡,說到“可殺”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好像真的隻是要碾死一隻螻蟻一樣微不足道。
說著,他抬起一隻手掌,對著距離自己數十丈外皮襖浮在半空中的雪山女熊輕輕虛捏。
雪山女熊早就臉色發白,似乎遇到了天生克星,身體不由自主地臣服,連逃跑的念頭也生不出來。
慕熙宸虛虛一捏,雪山女熊就好像被人折斷了全身骨頭一樣,委頓成泥,從半空中墜落下來,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上。
空中的慕熙宸連低頭看她一眼都沒有,就要伸出手指向她點去。
就在此時,一直站在遠方旁觀的尉遲磐衝了過來。他向前一撲,和身擋在了雪山女熊身前,當即就被空中傳來的玄力重重擊在背上,魁梧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頓,嘴角的鮮血像水流一樣湧了出來。
慕熙宸這才低頭冷冷看著地上已經跌成一團的兩人,眼神漠然。
尉遲磐翻身跪坐在雪地上,對著空中的慕熙宸深深地伏地叩頭:“大人,她固然罪該萬死,但求大人念在她們祖孫三代守護寒漠千載的份上,留她一條殘命吧!”
慕熙宸開口了,聲音仿佛從九天之上傳來:“你是寒漠國師?為何要為她求情?”
尉遲磐歎了口氣:“是,我是寒漠國師。之所以冒死為她求情,是因為……她……是我的生母。”
慕熙宸的表情有了一絲波動,他輕輕抬了抬眉毛,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了然:“原來如此。”
尉遲磐低頭看了一眼旁邊橫臥在冰雪之中昏迷不醒的雪山女熊,閉了閉眼睛,無聲地歎息。
空中一片靜謐,慕熙宸雙手負在身後,半天沒有說話。
尉遲磐跪在雪地裏,也低頭不語。
“也罷,這雪奴已經修為盡失,隻剩下一具殘軀,也算是受到了懲罰。”慕熙宸緩緩說道,聲音裏多了一絲難得的情緒波動,“尉遲磐,看在你父黎難國師為寒漠出生入死、殞身報國的份上,就留下這膽大妄為的雪奴一命。以後她若再有不軌,你與她同罪並罰!”
尉遲磐把頭貼在地上,悶聲回答:“多謝大人。”
慕熙宸將手一招,雪山女熊手中的傳承之珠就飛起來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微微蹙了蹙眉頭,口中說道:“肉身實在是太過孱弱。”
傳承之珠在他手中再次放出五彩光華,隻是不像雪山女熊使用時那樣漫天光華、炫目耀眼,而是如同春日潺潺的溪流,緩緩飛向慕熙宸的眉心。
慕熙宸閉上了眼睛,一個淡淡虛影從他身上脫離,再次飛入了他另一隻手中的碧玉印璽之內。
兩個貼身侍衛見狀連忙飛身過來,將慕熙宸護在身後。
迎仙峰頂一片安靜。
楚離月能夠感覺到那個強大的氣息已經離去,心中鬆了口氣。
尉遲磐緩緩站起身來,將昏迷不醒的雪山女熊抱起,無聲地向著下山的道路走去。
慕熙平看看尉遲磐,又看看慕熙宸,神色不定,最終還是低頭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楚離月看著尉遲磐高大的背影,心中不由喟歎。雖然和尉遲磐打交道不多,但是楚離月覺得他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雖然話不多,但是卻很實在,也願意對人伸出援助之手。可是現在看著尉遲磐的背影,楚離月竟然無端地感覺到了幾分孤寂和落寞。
是啊,尊貴的國師大人,了不起的成珠高手,母親居然是一個獸族。在這個普遍仇視獸族的世界裏,尉遲磐的身世一揭開,無疑就會被劃入異類之中。
可是,當他的生母處於生死關頭的時候,尉遲磐還是寧願揭開自己的身世,用他和父親兩代寒漠國國師的身份來換取生母的性命。
想必從此之後,尉遲磐再也不能擔任國師的職位了。雪山女熊不僅是獸族,還是一個膽敢冒充寒漠國國主先祖雪山神女的獸族,尉遲磐有這樣的母親,就算是他修為再高,也不可能再得到國主的信任和親近了。
心中暗暗歎了口氣,楚離月一邊用神識追著尉遲磐的腳步,一邊控製著大日紫曜真火從雪峰側旁燒出了一個洞口,自己飛身而出,向著尉遲磐追去。
慕熙宸正閉目靜坐,慕熙平坐在一邊當背景,禦林軍們剛剛受到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心思全放在兩位皇子尤其是慕熙宸身上,根本沒人注意到楚離月從雪峰側麵飛躍而去。
尉遲磐腳程很快,不過是楚離月燒通通道的時間,他就已經走到了迎仙峰腳下。
楚離月裹著破舊的皮襖,像一個灰突突的小熊,一路從峰頂疾馳而下,即使是把守的禦林軍也沒有發現她輕煙般的身影。
沿著雪地上被踩出的那條道路向前疾行,剛繞過一個拐角,就聽見前方不遠處有動靜。
楚離月放出神識,卻發現方才那個戴著血手麵具的馬臉男人正和兩個殺手在一起圍攻尉遲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