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府的第一樓,是夜府的禁地。除了夜府的主人夜之外,誰也不能入內,負責打掃的整理的是兩個不識字的啞巴。雖名為第一樓,其實也隻是一個屋子,府裏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麼主人要把一個屋子稱作樓?第一之名更不知由何而來?
從下午到現在,已經是子時。夜在第一樓裏坐了很久,這個樓,是他親手建的,一磚一瓦,他都參與其中。這裏是他思念她的一個地方,裏麵的東西雖然不多,但都是與她有關。這裏有幾盆杜鵑,是他從烏延山上帶回來的,這裏有她的畫像也有他的畫像,是她畫的。還有那個泥人,是他們去玩的時候買的。這玉環,是她送他的生辰禮物
從來沒有人知道這裏麵,都是什麼東西,府裏的人都以為這裏麵放的是金銀珠寶,或者藏著什麼人。他們不會想到,這裏麵其實隻是一些普通的東西,確是對他最珍貴的東西。
她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卻依然身心相對。她明知道他的目的,卻還是什麼都沒。她明知道他的手段,她明知道他在利用她,卻還是甘心被利用。墨玉啊墨玉,你怎麼這麼傻呢?
那一夜,他在房間裏,聽到外麵的動靜,等他開門出去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上點點的血漬,還有牆麵上的血手印。那一刻,他腦海裏便有著什麼不好的預感,他想起在大相國寺的時候,她就是因為心疾的複才會暈倒。於是三步並作兩步,待他跑到樓梯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那時候他腦中一片空白,那種她要離開的感覺有占據了他的身心。
他把她抱在懷裏,看著她一身斑斑點點的血紅,還有她嘴角不斷流出的血漬,怎麼擦不擦不掉。她的雙眼迷離,似乎看見他了又似乎看不見他了。他搖她,喊她,叫她,卻是怎麼也喚不回她的神來。直到最後,她幹脆連眼睛都閉上了,身子軟的就像棉花一樣,再也沒有生息。
他慌了,急忙抱著她往宮裏拚命地跑去,然後看著那個男人把她帶走。就好比上次一樣,她在生死邊沿的時候,她與他隔著一道珠簾,這一次,他們隔著一道宮牆。
他們之間,即便心靈相通。可現實中,他們之間永遠有著一道跨越不了的溝橋。
最後再看這個屋子一眼,夜決然起身,往門外走去。
日昇舉著火把,等在門外已久。主子不出來,他也不敢走,主子沒有吩咐,他也不敢多言。夜走下台階,來到日昇麵前,轉身看著身後的屋子,“第一樓”三個字,是他親手寫的。
他親手建了這裏,今,他也要親手毀了這裏。
日昇看著身前的主人,道:“公子,一定要這樣做嗎?”
夜歎了口氣,無奈道:“留著它,會成為殺了她的一把利刃的。”
“流言蜚語,殺人無形。紀家這一招,可真是夠狠啊!宮裏太後不聞不問,任由流言散播,公子,難道皇上那裏就沒有辦法了嗎?”
“這件事情指望不上皇上,現在已經開始有人參本墨玉了,他光是應付那些朝臣就已經夠他受了。況且流言聽多了,他也會認為是真的。”
日昇不可置信地道:“難道皇上要”
“嗬嗬,不得不防啊!”夜著,接過日昇手裏的火把,最後再看了屋子一眼。狠了狠心,把手中的火把扔了進去。
“哄”的一聲,火光衝,照亮了半邊,照紅了兩人的臉。
日昇轉頭看著夜的側臉,道:“公子,麗妃娘娘在查這流言蜚語的源頭,咱們要不要告訴她?”
“告訴她吧!她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知道隻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日昇微皺眉頭,擔憂道:“這樣的話,我們宮裏的人會不會暴露?”
哎,夜歎了口氣,道:“連我都瞞不過她,又何必在乎暴露那一兩個的。”指著前麵的一片火光,道:“明就讓人過來把這些殘垣斷壁,找個地方埋了吧!要注意,找的人幹淨點,燒不掉的東西也要埋了,什麼都不能帶走。”
日昇躬身道:“是,公子。”
夜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漆黑的夜,隱藏了一切可見的東西。日昇趕忙跟上,耳聽前麵公子道:“劉怨靈的事怎麼樣了?”
“這個女人還蠻厲害的,躲過我們幾次追擊之後,到現在連人影都見不到了,也不知道這京城裏,她能躲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