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好像終於睡醒了,當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迎接他的不是美好的早晨,而是地動山河的喊殺之聲,以及濃烈的血腥氣味。他很好奇生了什麼事,於是俯身往大地上看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觸目驚心。
他的地,他的子民,已經被雪染成了紅色,新鮮的空氣已經被惡心的血腥氣取代。一條條生命的逝去,一雙雙疲憊的眼睛緩緩閉上,一顆顆隕石的滑落,都在告訴他,那裏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可是他無能為力,亂世之爭,注定了有戰場,有戰場就注定了有生死。從古至今,這一規律永遠不會改變,一個盛世的存在,是用千千萬萬的屍體堆積而成的,是千千萬萬的亡靈守護的。下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人出生於世上,注定了要麵臨生死。
可是,即便看慣了生死,即便這樣的場景也看過無數遍,但是他心中還是悲傷,還是不忍。豆大的淚珠自他的眼角滑落,滑下他的臉頰,落在雲霧中,穿透層層雲層,飄落在大地之上。
“下雪了。”
皓白似雲,飄飛如仙的雪,與血紅色的大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就像被賦予了生命一樣,遊蕩與空氣中,落在人們的頭上,鎧甲上,大地上,雪中。
“下雪了。”
下雪了,鼓聲停了,廝殺聲停了。人們似乎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呆呆地望著眼前美麗的場景,好像身在仙境一般,身在環境之中。有人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親,看到了自己孩子。有人看到了自己身穿大紅喜服,與自己妻子拜堂的場景。有人看到了自己未來,兒孫滿堂的美好
雪花飄絮,若是此時出現一個美麗的女子,那定是雪花仙子。
“駕”
“殺”
雪花飛舞,出現的也許不是仙子,而是索命的勾魂使者。
“援軍到了。”
不知道是誰先喊的,這一聲叫喊,把人們飄遠了的思緒又拉了回來,那人們從美好的夢境中又拉了回來。雪花依舊,可是此刻這裏已經不是仙境了,而是地獄修羅的戰場。有些反應較慢一點的人,還在夢還沒有醒的時候,就已經被結束了性命,永遠留在了他的夢裏。能夠帶著美好的夢而死,在這樣的戰場上,未嚐不是一種幸運。
城牆上的皇帝看著遠處滾滾而來的人,距離得較遠,看不清領軍的是誰,但是那高高舉起的錦旗隨風飄揚,以及錦旗上赫然醒目的“雄”字,足以告訴城牆上的人,來者是友非敵。既然是是友非敵,那就是援軍到了。
“刷”
皇帝抽出側身寶劍,高高舉起,用震撼山河的吼聲喊道:“將士們,我們的援軍到了。打開城門,殺。”
身在士兵中間的劉昊在聽到手下報來的“周軍援軍,雄軍已到”的時候,不禁臉色大變。誰都知道,雄軍乃是周國淮陽王符彥卿的軍隊,是周國數一數二的軍隊。在北漢,一聽到雄軍的名字,人人生畏。
克努也是吃了一驚,道:“皇上,周國的援軍到了,我們必須先撤。”
劉昊不甘心地道:“撤?如今勝利在望,撤了豈不是可惜。不就一個雄軍嗎?他們舟車勞頓,朕就不信他們還有力氣與你的鐵騎廝拚?”
克努還待想什麼,又有一士兵跑來,稟報道:“稟告皇上,咱們的大本營被周軍攻下了,糧草已悉數被燒。”
“什麼?”
行軍打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周軍又有雄軍做後援,勝負已定。即便不甘心又能怎樣。
“撤。”
戰鼓聲瞬間改變,剛才還是壯誌淩雲的鼓聲,一時間變成了鳴甲收兵。
可是,已是甕中之鱉,豈有放虎歸山的道理。你想跑,我未必讓你逃。
於是鼓聲震,廝殺喊聲,刀劍相撞,聲聲如雷。於是周軍重新重整誌氣,信心滿屏,都氣十足地穿梭在敵我戰亂中,根本就分不清楚誰是敵軍誰是自己人。隻要看到有刀劍刺向自己,便沒有思考餘地的揮劍殺之。什麼是殺人迷了眼,這個時候總算是領教到了。雄軍行軍三日,才來到潞州。昨夜裏趁著敵軍的主要兵力都聚在潞州城外,於是潛入他們的後方,將他們的糧草偷得一幹二淨。他們以為到了此時此刻,周國的援軍還沒到,應該就不會來了,於是後方派留的人很少,雄軍輕而易舉地就拿下了。趕到潞州城外的同時又遇到了欲前去毀其後方的周軍,於是兩軍會合,共同向潞州前進。好在趕來得及時,正是雙方戰況焦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