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謀害皇子,犯的自然是死罪。可是因為她真實的身份,皇上也不可能判她誅九族之罪。又因這是宮闈秘事,不便對外宣揚,所以,也隻是將她關押在皇宮的暴室中,等待皇帝的處決。
犯了這樣的罪責,處決總逃不過一死。但死也是可以選擇的,一把匕,一條白綾,一杯毒酒。等她死後,皇帝對外的宣稱,無非就是暴病而亡。
暴室是建在地下室裏的,墨玉走進,看著潮濕的地麵,陰暗的牆麵,以及各種刑具琳琅滿目,觸目驚心。這個一般是給犯了錯的宮人準備的,所以多數情況下,進了這裏的人,是不能活著走出去的,就算能活著走出去,也已經是麵目全非。滿身的鞭痕,烙鐵,挖眼,斷肢,隻有你想不到的慘。
暴室的盡頭,關押的就是謀害宗翊皇子的凶手,德妃。
看牢的宮人打開門,墨玉走進,看著絲淩亂,麵容汙糟,衣裳淩亂的女人。幾日前,她還是滿麵春分,端莊華貴的德妃娘娘,現在卻隻變成滿目蒼蒼的階下囚。隻一雙明亮的眼睛裏,看到一絲別樣的光芒。麵前的桌上,擺著三樣東西,匕,白綾,毒酒。
有人拿了張椅子過來讓墨玉坐下,墨玉也不推辭,落座後,朝身後的碧月看了一眼,碧月領會,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兩人之間的桌麵上,而後躬身出去了。
今早上太後下旨,賜死德妃。可是德妃在臨死前,卻堅持要見一下墨玉。皇上很是擔心,了不讓墨玉過去,可是墨玉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見一麵,就當是了了她最後的一樁心願吧!皇上看攔不住她,也就不再堅持,派了人在後麵跟著,一有情況就衝進去救人。
牢裏隻剩下德妃與墨玉兩人,墨玉斟了兩杯酒,先端起其中一杯飲盡。而後輕聲問道:“要喝一杯嗎?”
德妃眸色一閃,緩緩走過來,到了桌邊盤腿而坐,也端起桌上的另一杯酒,仰頭飲盡。而後輕笑道:“紅顏醉?”
“德妃娘娘好鼻子。”墨玉又為她斟了滿一杯。這酒她宮裏已經沒有了,是她讓碧月出宮,到司空的府上去拿的。她送了一些給司空,也不確定他還有沒有剩餘的,當是碰個運氣而已,卻不想他還真的留著。
“嗬嗬,這酒我喝過一次,是在太後的宮裏,後來我才知道,它叫紅顏醉,是你釀的。我沒有想到,你一雙纖細靈巧的手,也會做這些。”
蔥蔥玉指,除了寫字吹笛,不是沒有其他的用處的。墨玉初次在宮中釀酒,送了一些給太後,德妃能喝到也不足為怪。“德妃娘娘若是喜歡,可以多喝幾杯。”
“嗬嗬。”德妃歪著頭,端詳著舉在半空中的酒杯,喃喃道:“紅顏醉,紅顏醉,酒不醉紅顏,紅顏罪。酒醉紅顏,紅顏醉,亦罪。為什麼男人總是把罪過推給女人,女人隻是站在他們身後做個棲身之地的一杯暖身酒而已,什麼時候也成了罪過了。”
墨玉低著頭不話,是不是罪,從來都由不得她們決定。耳聽身旁德妃悠悠問道:“墨玉,你不恨嗎?”
曾經,她教別人不要去恨,因為帶著恨生活太累了。就像夜一樣,短暫的一生中,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恨,在複仇中度過,可結果呢?不還是一樣塵歸塵土歸土了嗎!“那你呢,德妃娘娘,您現在還在恨嗎?”
“我是一個將要死的人了,還恨什麼。”德妃嘲諷一笑,笑得淒涼。
“你的恨太過強烈,這絕不是由我,或者是賢妃,或者是皇子能帶給你的。德妃姐姐,如果你信任我,可以和我,就當是您走前,放下心中的一塊石頭吧!您放心,出了這個門,我什麼都會忘了。”
德妃定定看著麵前的女子,有了身孕之後,她變得更加的嫵媚動人,舉手投足間,盡是成熟女子的優雅,以及作為母親的慈愛。不知道為什麼,德妃曾想過殺她,卻又極信任她。“你不恨我幾次三番要殺你嗎?”
墨玉隻是嫣然一笑,又給她斟滿酒,道:“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能活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