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叔,”卓琰換上了一種親昵的稱呼,語氣輕柔,“您的身子還硬朗,如果真是經不起折騰,也就不會去折騰賬目了。”
那姓張的董事立刻住嘴了。
卓琰又是一笑:“諸位不必急著做決定,目前隻是一個計劃案,是否成行,決策權還在大家手裏。隻是希望,諸位能多加考慮。”他抽出一本計劃案,推到自己父親麵前:“您之前已經看過了,我後來又做了些細節上的調整。”
卓顯揚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他早就告訴過他,這個想法終究也隻能是想法,是絕對不可能成真的,他卻還是手段強硬地嚐試了。他這個做父親的,是應該直接潑他一盆冷水,還是對他這個固執的決定表示支持?
他思索了片刻,抬起頭朝自己的兒子微微一笑:“好,你把簽字資料準備一下,回頭送到我辦公室裏來。”
例會散掉之後,會議室裏隻剩下他們兩父子。
卓顯揚走到他身後,在他肩上輕輕一拍:“不過就算我簽了字,人數還是不夠的。”
卓琰站起身,他已經長得比父親高大,也可以獨當一麵:“按照股份數額的話,的確是不夠,我會去一個個找他們談的。”
卓顯揚笑著搖搖頭:“你這孩子。”
卓琰拿起紙巾,把頸上的遮瑕膏擦掉,又把紙巾揉成一團握在手裏。卓顯揚自然不會看不到,調侃道:“看來你搬出去住,挺開心的。”
“……湘南她比較,”卓琰停頓了一下,有點困難地措詞,“調皮,嗯,喜歡捉弄我。”她就是故意要看他出醜,才在他的頸上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然後他就帶著這個特別的“勳章”來工作了。
“是嗎?”卓顯揚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看,“可是我怎麼記得,你這個月出勤情況都不太好?有三次還是四次遲到?”
卓琰忙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等到父親消失在會議室的門外,他才感覺到臉上的熱度,他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安靜地回想近日來自己的變化,似乎太多也太快,也很難說,究竟那是不是一個好現象。
阮湘南沒想到她會以這樣一個方式遇見餘熙。
她從手術室裏出來,就去換衣服洗澡,清洗幹淨之後,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名牌,想了想,也許落在手術室外麵,便退出去找。
她看見餘熙蹲在那裏,收拾一地的殘局。
不知道是誰手拙,把輸液瓶打碎了,她蹲下身,用手去撿那玻璃碎片。真的是一地狼藉,她一直蹲著,撿了很久,沒有人幫她一把。她的手凍得紅腫,還長了凍瘡,手背都有些浮腫起來。
阮湘南疾步走去,也蹲下身去,幫她收拾。
餘熙感覺到身邊有人,隨口道了聲“謝謝,還是我來”,轉過頭看見她時,也僵在那裏,隔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別撿!小心玻璃紮手!”
手就是外科醫生的第二生命。
阮湘南沒聽她的,跟她一起把殘局收拾幹淨了才道:“紮不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餘熙尷尬地都不敢看她,一雙丹鳳眼瞟來瞟去。
倒是阮湘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怎麼是你在收拾?我記得這個區塊是別人的。”
“那個,我就順手幫個忙……”
阮湘南把手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裏,正要說話,卻聽身後有人叫餘熙:“小餘,你在這裏正好,順便把那邊的髒東西拖幹淨,人來人往的不好看!”
阮湘南一下子轉過身,看著那個穿著工作服的人,疾言厲色地開口:“這一塊本來就是你負責的,為什麼要讓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