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湘南隻得再轉回去,進了辦公室,隻見沙發上還有客人。
那客人性別男,年齡不詳,看上去好久沒有剃胡子了,整個人有點風塵仆仆的落拓感。他臉上表情有點木,看不出在想什麼。
編輯說:“黎導,你是要見一見這位阮小姐吧?”
那位男客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後點點頭:“是她。”
編輯在身後推了阮湘南一下,低聲道:“坐。”
阮湘南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雙膝並攏,安靜地望著對方。
黎導在茶幾上那一疊劇本裏挑了挑,找出一本,翻到某一頁推過去給她:“讀一下劃線的那行。”
阮湘南不明所以,照著念了一遍,對方也隻是點點頭,專注地傾著身子盯著她瞧,像是瞧見了什麼稀罕事物:“很好,你以前聽說過我嗎——或者說,看過我的電影沒有?”
阮湘南知道黎導是業內口碑比較好的文藝片導演,他的喜好也比較偏門,喜歡拍民國劇,拍出來又有一半被禁播,典型的叫好不叫座:“我看過一部《花青》。”
“好,可是這一回,我不是拍文藝片,而是商業片,有槍戰爆破飛車這些元素。剛才我在外麵看見你拍照,我突然覺得裏麵有一個角色很適合你,就想問問看,你有沒有這個意願,片酬方麵不會太差——畢竟商業片都能拉到大讚助。”
“我並不是科班出身,我沒學過演戲。”
黎導挑出另一本劇本,在封麵別上名片,又在其中兩頁折了角遞給她:“你先看看,有意願了就打名片上的電話。”
她當然不會有這個意願。她又沒有基礎,又沒有時間,更不想出這個風頭,她現在連自己養活自己都有困難,哪有時間想這麼多有的沒的。
她背著包又去趕下一場家教。
要轉兩次地鐵,走一段路才到學生家裏。她教的是個明年就要中考的女學生,家長找家教的第一要求就是要找個大學女生,絕對不要男生,生怕擦碰出什麼火花來。
阮湘南教了她兩天,也算摸清楚學生的底細,基礎差,注意力不集中,人卻還挺靈光,讓她做一張數學試卷,隻要不看住,她很快就管自己走神去了。
阮湘南見她動不動遊神也不怒不喜,頗有耐心地一次次提醒她。倒是學生自己先崩潰了:“好了好了,我做題還不行嗎?”
阮湘南等她寫完了卷子,一邊檢查一邊問:“你最喜歡什麼?”
“我喜歡他。”學生指著牆上的明星海報。
阮湘南抬頭看了看那張明星海報,那個男明星五官標致,就是氣質有點邪氣,:“很眼熟,似乎總是演反角?”
“哎呀,說你不懂了嘛,正頭正臉的有什麼稀奇,他就是演大反派也很有味道。”女學生咬著筆杆,隔了一會兒又問,“老師,你有喜歡的人嗎?”
阮湘南用鉛筆圈畫試卷上錯誤的答題步驟的手微微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回答:“有啊。”
“長得帥嗎?”
果然小女孩第一關心的就是外表。阮湘南想也不想地回答:“很帥。”
“那……有錢嗎?”
阮湘南吃驚地看了她一眼,原來現在的初中生已經早熟到這個程度了麼:“有。”
“性格好嗎?”
這個問題倒是正常了。
阮湘南道:“外冷內熱,就算是他討厭的人碰到麻煩了,也不會落井下石,能幫就幫。”
學生立刻雙手一拍:“又帥又有錢性格又好,簡直完美。”
最後兩道得分最重的大題錯得一塌糊塗,阮湘南直接在邊上畫了個零,把卷子推給她,一語雙關:“你看,這簡直是人間慘劇。”
有一個男人,他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隻有,他不愛你。
她做完家教,外麵依然豔陽天,陽光灼熱而透白,似乎連路麵都開始冒起幹燥的煙塵,細細的,一股一股,散發著金光。
同樣帶著金光的還有前麵從車裏走下來的葉家三少。他穿著花色鮮豔的夏威夷花襯衫和短褲,腳踏一雙沙灘鞋,皮膚白皙光潔,倒像是在海灘度假的悠閑模樣。雖然穿得夠俗氣,但是也不太違和,還引得路人高頻率的回頭。阮湘南估摸著這一切都要拜他那輛漂亮的阿斯頓馬丁所賜。鬧市區開跑車,除了樣子風騷,也就剩下燒汽油這一功能了。
葉徙瞧見她,熱情地揮揮手:“阮湘南!”
她也笑著回應:“葉少,這麼難得。”
葉徙道:“哦哦哦,你用什麼防曬霜的,等下我要推薦給卓琰,怎麼你去南亞就沒怎麼曬黑,他又黑了一大圈。”
等下推薦給卓琰?阮湘南猜他們是約好了,轉身就要溜,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他,他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便胡亂推脫了一下,剛側過身就看見路邊的停車位上多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