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2 / 3)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哪怕她說實話,也不被相信:“其實我是來追星的,我很喜歡那個男主演。”

這句十足十的假話,助理卻相信了。

她跟著劇組在這個荒原上度過了第一個晚上。她的戲份還遠遠沒輪到,就在一邊無聊地琢磨各種器材道具。有一回她拆一個道具鬧鍾,拆開了又裝回來,最後發覺多了兩個零件,可是鬧鍾又能正常運作,連修道具的技師都沒整明白。

到了第三天,黎導終於想起她,找化妝師給她做造型,她有兩個鏡頭,第一個鏡頭的妝容偏濃豔,有些超越年紀的成熟感。

化妝師叫丁檸,比她還要高半個頭,女人中近一米八的身高還是很罕見的,偏偏她瘦得很健美,腿又長,簡直就跟超模似的。她拿著有海綿刷,伸手過來擰了擰阮湘南的臉頰:“手感不錯啊。”

化完妝,阮湘南隻覺得自己直接掉了一層皮,看見丁檸就有想逃跑的衝動。

丁檸對著她左看右看,很是得意這次的新“作品”:“成熟美豔中又帶點稚氣,難怪黎導千挑萬選要找上你。”

阮湘南對著隨身帶著小鏡子看了一眼,快要認不出裏麵的人就是她自己,小煙熏妝,眼線畫到眼尾時微微上揚。

輪到她的第一場戲是她在喧鬧酒吧中尋找自己的目標,然後將那個目標殺死。簡短的打鬥部分是有武替來做,她就隻要演出個在燈紅酒綠中尋人的風塵女子。她盯著跟她對戲的男配角,就像蛇盯著青蛙一樣,還要嘶嘶地吐著紅信子。幸好黎導選中她演這種角色,如果讓她演善良清純小女孩,估計還會演出點小狡猾來。

丁檸一邊幫她卸妝,一邊笑著說:“你真不是科班的?演的感覺倒是挺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來到了一個全然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這裏每一個人都是萍水相逢,不會再有後續,阮湘南也放鬆了很多,直接開自己的玩笑:“難道不覺得是本色出演?”

“本色出演?”她笑得很爽朗,“那下一場才是重頭戲,要跟男主角演對手,你就把對方想成是你男朋友吧。”

阮湘南道:“我沒有男朋友。”

“不可能吧,你的樣子……不像,真是不像。”

“哪裏不像?”

“說不出來的感覺,”丁檸皺了皺眉,“小姑娘離開家跑到這種地方來,是有點任性了,不過也是有資本才會去任性的,我想你父母還有你喜歡的人一定很寵你。”

阮湘南哭笑不得。

劇組還在不斷深入內陸,終於在一個荒涼小鎮上停留下來。那邊的路平整的也不多,住宿的還是最老式的那種招待所。丁檸跟阮湘南一間房,拿了鑰匙就示意她跟上。房間裏還是白牆綠漆,床單洗得挺潔白,很像老片子裏的小旅館。

丁檸把背包甩在地上,脫了鞋子外套就爬到床上,忽然問她:“你離開家這麼多天,都沒見你往家裏打過電話。”

阮湘南有點自嘲地笑:“無所謂打不打,反正他們也不會在意。”

“為什麼?跟家裏人吵架了?”

“關係不好而已。”她不想多說,丁檸也不再問。

西北大荒原的夜晚特別冷,跟白天的高溫產生了鮮明對比,白天烈陽暴曬在地麵,似乎要把泥土曬裂開來,可是到了晚上,那些裂痕似乎又透出絲絲寒氣。劇組的武師都靠喝酒來抵禦這些不適。

他們坐在鎮子上的小飯館裏,鋪著油汪汪的塑料紙,對著香氣四溢的烤肉,有些人喝多了,胡言亂語者有之,低頭沉默者有之。丁檸喝得臉色酡紅,還是阮湘南把她搬運回房間的。她勾著她的脖子,又時不時大力拍打著她,阮湘南全部都默默承受了——其實真的很痛,很想把她就隨便扔在哪裏。

丁檸湊近她耳邊,滿是酒味:“我跟你說……我跟我爸鬥了一輩子,我就沒見過這麼當爹的,花心,不負責任,隻顧自己快樂,我恨他,我永遠都恨他!我恨不得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阮湘南默默地打來水,給她擦臉,這一帶水資源是很寶貴的,洗澡是一件奢侈的事,最多也就拿毛巾沾濕了擦擦臉。

丁檸揮開她的手,又道:“我從來都不接他的電話……然後,突然有個陌生的電話打給我,告訴我他死了……他怎麼能死?怎麼會死得這麼容易,我還要繼續懲罰他的結果他死了……”

阮湘南看著她,看見她的眼睛裏有些濕潤。

她從來都不曾想過這個問題,如果她的母親過世了,她會怎麼樣?會不會傷心,又會不會跟尋常的母女關係中的女兒一般為母親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