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前的黃金歲月
——懷念老院長屈伯川
黃連城
那曾經是一個尊重知識、追求理想、朝氣蓬勃的年代。
1963年秋天，我成為大連工學院的一名新生。入學那年的中秋節恰在國慶節翌日。10月1日晚上，銀白的月光灑滿校園，無線電工程係全體師生聚集在西山學生生活區食堂前的廣場上舉行“月光晚會”，慶祝雙節。每個年級站成一隊互相拉歌，還玩了一陣“燉蘿卜”遊戲——五個年級分別是不同顏色的蘿卜，跟著指揮者呐喊著向其他年級挑戰：“紅蘿卜燉，紅蘿卜燉，紅蘿卜燉完了白蘿卜燉！”“白蘿卜燉，白蘿卜燉，白蘿卜燉完了青蘿卜燉！”
大學生活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是新鮮的，一切都令我感到興奮。從老師和高年級同學那裏，我陸續知道了不少關於我們學校的故事。很多故事都和屈伯川院長的名字聯係在一起：大連工學院是與新中國同齡的一所紅色高等學府，屈院長是她主要創辦人；淩水河這個三麵環山、一麵臨海的美麗校址，是屈院長親自勘察選定的；科學界享有盛名的錢令希、侯毓汾等教授，是應屈院長之請來學院任教的；就連主樓廣場左側花壇中那一株株飄香的白玉蘭，也是屈院長發動出差的老師從南方帶回樹苗栽植的……
當然，最令我崇敬的還是屈院長傳奇般的經曆。他是一位留學德國的化學博士，抗戰初期回到戰亂的祖國，奔赴延安參加了革命，是延安自然科學研究會和延安自然科學院的主要創辦者之一。在研究會成立前，毛主席曾經請他和於光遠去彙報籌備情況。那時，考入不同大學的高中同學常聚在一起談論各自的學校，校長的資格和地位是最值得炫耀的王牌。
63級學生入學的時候，大連工學院貫徹“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和“高校六十條”已經卓有成效，培養又紅又專的幹部成為學校工作的主旋律。入學教育時，係主任和老師反複強調了屈院長提出的“兩個第一”：為人民服務，革命任務第一；以教學為主，教學質量第一。在這種辦學方針指導下，教師們敬業樂業、以身作則，同學們勤奮學習、團結友愛。每天大家迎著朝陽“下館”聽課自習，身披落日的餘暉回到宿舍區，淩水河兩岸充滿青春的活力。是年年底，在東山禮堂舉行的優秀班級、優秀學生表彰大會上，我第一次當麵聆聽了屈院長的教誨。他在講話中勉勵全體同學向優秀學生學習，在德、智、體諸方麵全麵發展，既要樹立雄心壯誌，攀登科學高峰，又要加強思想意識和道德品質方麵的修養。屈院長語重心長的講話，使我的大學生活有了明確的目標。
大學生活是豐富多彩的，屈院長的教育改革實踐更使我們經曆了其他大學的學生沒有的新體驗。1964年全國學雷鋒如火如荼，毛主席又發出了“全國人民學習解放軍”的號召。在屈院長的倡導下，全院學生實行了“級隊”製。每個年級是一個級隊，相當於部隊的一個連隊，級隊配備政治指導員，還有一麵自己的隊旗。我們年級的五個班100多人成立了“無線電工程係63級隊”，關英民老師來做我們的指導員。全校開運動會或是參加集體活動，同學們以年級為單位，排著整齊的隊伍行進，淩水河畔紅旗招展，歌聲嘹亮，一派“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氣氛。實行“級隊”製，培養了學生的團隊精神，大家為祖國刻苦學習的熱情更加飽滿。也是在1964年，為了貫徹劉少奇關於建立兩種教育製度、兩種勞動製度的指示，屈院長在校內進行了半工半讀試點。試點在機械工程係的機械製造專業取得成效後，於1965年推廣到我所在的無線電工程係無線電技術專業。我們一邊在課堂上課，一邊在校辦工廠作業，掌握車、鉗、銑、刨、焊等從事工業生產的基本技能。
屈院長十分重視學生工作，一方麵注意發現和培養學生幹部，一方麵通過學生幹部帶動同學共同進步。“半脫產”製度是當時培養學生幹部的一種方式，被選定的人一邊學習，一邊工作，在校時間延長一年。1964年底，我成為“半脫產”學生幹部之一，在院團委書記莊青、副書記於學祥、張才蕙等老師的領導下負責學生社團，包括板報組、美術社、管樂隊等。那時在宿舍區的路邊上架著一排黑板，是院團委主辦的《接班人》板報。板報是用毛筆蘸著廣告色書寫的，文圖並茂，同學們每天上下館時都會在黑板前停下來看一會兒，很受歡迎。我相當於板報的“總編輯”，帶領板報組、美術組每周出版一期，稿件從各係學生中征集，由我根據團委的要求撰寫“社論”。端正學習目的，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學雷鋒、學焦裕祿等，都是《接班人》板報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