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僧麵看佛麵,她是與宋氏恩斷義絕,不想再見,但是那是蘇明俊正經的祖母,曹溦要心翼翼伺候。
加上宋氏本來就是平地能起三層濫祖師級“幺蛾子”,估摸著曹溦沒有少受她的氣,今日恐怕也是被她脅迫而來。
所以看在曹溦的麵子上,她就見一見。
從前曹溦來,蘇清歡是要起身去迎一迎的,畢竟在府裏,行的是家禮。可是今日,她靠著迎枕坐在炕上,手裏搖著團扇,白蘇替她揉著腿,派頭十分足。
簾子一閃,宋氏先鑽了進來。
沒錯,就是鑽了進來。
難為她年近六十,身形卻靈活,猴子似的闖進來,一雙眼睛四處亂飄,嘴裏嘖嘖稱奇:“花兒,都你過上了好日子,真是啊!”
曹溦這才進來,看了一眼蘇清歡,滿臉憋得通紅,眼睛裏充滿了歉意。
而簾子又動了動,下麵露出一雙尖尖的繡花鞋,隨即又被人拉走。
蘇清歡把一切看在眼中,但是氣定神閑,並不作聲。
曹溦規規矩矩地給蘇清歡行禮,然後拉了宋氏,道:“祖母,您也應該給將軍夫人請安。”
琴案上擺了一盆盆景,是蘇清歡平素喜歡的。那盆景沒引起宋氏的注意,但是那個花盆,鑲了一圈細細的金箔,宋氏正在用沾滿黑泥的長指甲去摳那金子,聞言瞪著眼睛罵道:“虧你爹還是禮部大官,你這點兒禮儀都不懂!我是她祖母,我給她行禮,豈不是折了她的壽!花兒,你是不是這個理兒!你這花盆怪好看的,回頭給我吧,帶回村裏讓他們看看,我孫女用的花盆都是鑲金的!”
蘇清歡看她蠻橫諂媚又不講理的模樣,就知道曹溦沒少受她的氣,給了蔣嫣然一個眼色,後者立刻聞弦音而知雅意,冷冷地道:“放肆!哪裏來的老虔婆,見了將軍夫人不行禮,還不拖出去打!”
宋氏急了,道:“哪裏來的賤蹄子,你知道我是誰,嚇破你的膽子!花兒,不,清歡,快告訴你這丫頭,我是誰?”
蘇清歡淡淡地道:“原來是宋家嬸子。”
宋氏愣了,隨即拍著大腿哭道:“我怎麼這麼苦命啊!白發人送黑發人就算了,嫡親的孫女飛上了高枝兒就不認我,我還活著幹什麼!我的老爺呀!”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麼多年,一點兒長進都沒櫻
蘇清歡道:“宋嬸子要是哭你兒子,要回蘇府哭;你嫡親的孫女,早在被你賣到程家之後,就因思念家人而亡,你要是愧疚,可以去她墳頭哭一哭。我父親張孟琪,祖父前任閣老,與你何幹?你還是話心些,被人扣頂冒認官親的帽子,恐怕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從前她就不怕宋氏,現在更不怕。
曹溦忙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祖母,將軍府規矩多,您還是給夫人行個禮吧。”
她這幾日被宋氏欺負得沒有立錐之地,今日聽宋氏鬧著來找蘇清歡,她心裏是鬆了口氣,又帶著報複的期待——她收拾不了宋氏,蘇清歡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