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蘇清歡從蕭煜身上拔出最後一根銀針,又替他隴上衣襟道,“我回去再給他配些藥。他是這段時間憂思過重,加上染了風寒,才導致心疾加重。”
雖然已經是十月底,氣漸寒,但她的額頭鼻翼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
“那就好。”陸棄鬆了一口氣,用帕子替她拭汗,把她抱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後道,“你好好歇歇,他什麼時候能醒?”
話音剛落,蕭煜就緩緩地睜開眼睛。
長長的漆黑的睫毛翕動幾番,他終於回過神來,看見陸棄就要掙紮著起身,被陸棄按住:“好好養著,不必拘禮。”
蕭煜苦笑,又看向蘇清歡道:“嫂子久違了,恕蕭煜失禮。”
他皮膚白淨細膩,笑容淺淺,眼神溫和,一看就是謙謙君子。縱使眉宇間帶有病態,也絲毫不給他的氣質減分。
蘇清歡頷首讚道:“芝蘭玉樹,當如蕭煜,阿璿有福氣。”
蕭煜臉上的笑意瞬時凝固。
蘇清歡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的反應。
陸棄不悅地斥責道:“蕭煜剛好,不許提那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蕭煜喉結動了動,很艱難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道:“我這副破敗的身子,不能再拖累郡主。既然她已經做出了選擇,我自是希望她過得幸福。師兄和嫂子,都別為難她。”
竇璿跪在門口,聽著他聲線不穩地完這番話,嚎啕大哭,膝行進來道:“對不起,對不起蕭煜,我知錯了,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吧。我不要恒立,隻要你!”
蕭煜見她竟然跪在地上,立刻想到十月的地,該是多麼寒涼,掙紮著就要起身攙扶她。
然而聽到恒立的名字,他頓住了動作,臉色驟然變得疏離淡漠,話語也多了刻薄:“郡主這是又在恒立那裏吃了閉門羹嗎?”
他不恨恒立,因為後者是君子,也曾苦勸過竇璿珍惜眼前人,莫要一味癡纏自己。
但是他嫉妒他,嫉妒他能夠得到竇璿全身全意、不摻雜質的熾熱愛戀。
竇璿何曾見過他對自己冷言冷語的模樣,不由委屈地道:“蕭煜,你怎麼能這麼話!”
陸棄厲聲斥責:“什麼你都聽著!就是打你罵你,也給我老老實實受著,這是你欠蕭煜的!”
竇璿嘴唇微張,看看他,又看看蕭煜,悲從中來,淚水簌簌而下,像隻可憐巴巴的狗,卻礙於主饒威嚴,不敢動彈。
蕭煜苦笑道:“師兄不必如此。郡主不欠我的,是我強求了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竇璿,家庭,幸福,他都本不配擁櫻
“不,”竇璿哭成淚人,沙啞著聲音道,“不是強求,我願意的,我願意。蕭煜,從前都是我做錯了,你怎麼罰我我都認。你思念故鄉,我就陪你去江南住。嫂子,放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蕭煜別過臉去,眼淚奪眶而出。
這樣的話,從前聽到,他會多麼地欣喜若狂;可是放到今日,卻多了那麼多苦澀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