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梅竹馬(2 / 2)

我撓撓頭:“為什麼不接著講下去,然後呢?漸漸疏遠了之後呢?”

衛執笙好整以暇看我,並不作答。

我急了,揪住他的衣袖,輕輕甩了幾下:“快告訴我吧,你這樣把話憋在心裏,對身體多不好啊。”

他輕輕笑了,“接下來的事情,由我講你並不一定能真切感受到,時候到了,自然有人會告訴你。”

我無可奈何的聳聳肩,又問:“那什麼時候才能到時候呢?”

他回我:“該到時候便是時候。”

我悶聲道:“那你幹嘛要跟我說那麼多,等到時候一塊聽了去多好。”

他無辜的看我:“為了取悅你!”

“……”我哪裏有被取悅到了的表現!明明就是為了使我鬱悶糾結順帶好奇八卦,從而對這筆生意投入更大的熱忱,衛執笙的奸詐,實為後人難以想象。

果然,該到的那個時候來的很快。

滿園的花接近凋零,有點點殘紅寂寞鋪陳,薑懷坐在層疊綠樹環繞的高亭之上,手上有厚厚的白色繃帶,他神色嚴肅,問我:“姑娘,對於醫治好我的夫人有幾成把握?”我愣了愣,選擇誠實作答“毫無把握。”我瞥見他唇角浮起的苦笑,接著說:“將軍想必也清楚,忘憂蠱可以改變的僅僅是記憶,我要救夫人唯一的辦法就是重新為她編織一段記憶,讓她可以按著記憶裏那樣繼續生活下去,可那段記憶,究竟該變成什麼樣子,隻有你可以決定。”

他涼薄一笑,淡聲道:“我想讓她忘記我,又想讓她愛著我,這樣,該如何是好?”

這樣如何都不好,即便是衛執笙,估計也對這個要求沒轍。我正色道:“將軍說笑,這樣實在為難我。”

他低下眉眼,看著高亭下漸遠的土地,良久,他說:“許姑娘,忘憂蠱可以窺探記憶,是嗎?”

我點點頭,揣度他的意圖,隻聽見他淡如浮雲的聲音,就像漂浮在空氣中般的虛無:“我那樣喜歡她,卻總是傷害她。有時候想想就讓她這樣癡傻下去算了,最起碼現在她的眼裏隻有我。”他停頓片刻“許姑娘,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麵對她,我總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你可以窺探我腦海中關於她的記憶嗎?你來選擇為她編一段怎樣的回憶,這樣可好?”

我有點慌恐,對於這突來的使命有點措手不及,但看著薑懷實在迷茫的樣子,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我對他說:“使蠱,本來就是件不太道義的事情,窺探別人的記憶更是不道義,這是違反自然生存法則的,忘憂蠱進入你體內,會很痛苦。”

他搖搖頭,目光波瀾不驚“怎樣都好。”

我掏出口袋裏的雕花木盒,將慣用的匕首浸上茶水,深沉看他:“你確定?”他點點頭,伸出左臂,我猶豫著提起匕首,不知為何利刃抵在皮膚上,便失去了向下的力氣。他疑惑道:“許姑娘?有什麼問題嗎?”我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指尖微微使力,他左手腕上一縷鮮紅的線逐漸綻放。我打開木盒,讓織女順著傷口處進去……

我聽見織女穿行於血肉的聲音,絲毫沒有一點點女孩子該有的溫柔,接近肆虐暴力的橫衝直撞。心裏不由揪緊,薑懷緊皺眉頭,額上青筋顯露,他死死咬住牙關,抹去額角泛起的薄汗。我努力集中意識,試圖感應到他體內的忘憂蠱,其實我沒有對他說,這樣我也很痛苦,可以想到加諸在他身上的那些罪惡痛苦,我的苦痛似乎變得更容易承擔。

我閉上眼睛,隨著織女一點一點撥開歲月的幕布……

詔安九年冬月,薑懷剛剛滿月,薑涯被困京都襄寧,薑母一人直闖囹圄,雙雙離世。

詔安十六年,薑懷第一次遇見陶滿月,波瀾不驚的生活被徹底打破,當然這怪不得陶滿月,因為親自打破這平靜的罪魁禍首就是薑懷本人。

詔安二十三年,薑懷知曉父母血債,內心困頓不堪。發誓勤學兵法,謹遵父母教導。

薑懷人生前半段,一如衛執笙所言,在知曉那份血債之前,是平和安穩的。可是北宣的決絕殘忍卻親手毀了韶山舊日的平靜。

而他與陶滿月,也開始逐漸擺脫順利和諧的設定發展,像一匹受了驚得野馬,在彼此的生命裏開始了橫衝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