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親的“三把火”(1 / 1)

1967年的秋天,接受父母的邀請,我看見人間的第一縷陽光。

陽光懶洋洋打在貧窮的山寨上,寧靜且安詳。門前的小溪不緊不慢流淌著,一成不變地陪伴不老的時光。

這種意境構成童年深刻的記憶。而記憶深處,有幅畫麵栩栩如生:每年中秋前後,母親都要早起,帶上扁擔和砍柴刀,翻山越嶺去砍劃樹木,為來年儲備燒飯的柴火。

大山就這樣被剝掉一層皮,年複一年。村民們也別無選擇,為了生火做飯,隻能一次次將砍柴刀揮向無辜的大山。

大山無言有真愛。正是那一捆捆木柴的燃燒,才有了我生命的成長。我想,母親肯定不記得砍掉了多少木柴,但一定知道,這“一把火”一直燒到1986年。

那年夏天,我考上省城的一所大學。就在開學後不久,母親來信說,現在禁止上山砍柴,柴火沒有來路,開始燒煤做飯。

我為母親欣慰,她再也不要起早摸黑為柴火而辛苦;同時也為大山高興,它可以不必裸露胸膛,任人宰割。

母親的“第二把火”燒得皆大歡喜。然而,煤畢竟是不可再生資源,而且燃燒有汙染,於是有了“第三把火”。

那是世紀之交年,我們山村修了柏油路。山門洞開了,村民們心在高山和小溪間,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往外邁。我們家和村裏許多家庭一樣,置辦一整套液化氣爐灶,用於做飯炒菜。

那年春節,全家人圍坐在一起,談起這“三把火”,頗有一番感慨。而母親隻是笑笑,仿佛是人隨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