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發哥(1 / 2)

我們帶著王熙鳳所謂的“太太給我的丫頭做衣裳的二十兩銀子”和一吊雇車用的錢回到了家。

當我們不知道高門大戶裏下人們的衣服都是按季度、有定例的呀,就算王夫人是你親姑媽,看重你,也不可能會單拿錢給你的丫頭做衣服呀?無非是想在我姥姥麵前賣個好罷了。給丫頭們做幾身衣服就花二十兩,足夠我們家一年的嚼用了,還有擺闊的意思吧!

反正我們現在已經拿到了錢,就讓你高興高興也沒什麼。我們娘倆又行了好幾個禮、姥姥念著佛,這才高高興興地走了。

拿到了錢,姥姥也沒那麼死扣,看見街上有等腳的破牛車,真的雇了一輛來。

當然沒有一吊錢那麼貴,一吊錢有一千個大錢呢,也就花了十幾個錢吧。

我姥姥還給我在路邊買了兩個泥人、一把木頭槍,我做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來,雖然我其實更想要的是旁邊那家的醬牛肉……

回到家,我把偷偷藏到隨身兜兜裏的幹果、點心都掏出來,零零星星也擺了小半個炕桌。都怪我現在個頭太小了,衣服也短,兜也不大,拿不多。要不是大戶人家的果子做的小巧,我恐怕拿得更少了。

我早知道她們肯定會拿果子給我吃,雖然我不一定饞這個,但是拿來賄賂娘親、妹妹還是很好的。

不過我忘了妹妹還太小,那小牙咬幹果還是算了吧,也就掰一小塊奶酪放她嘴裏慢慢舔,就跟奶糖似的玩吧。

“賣油的娘子水梳頭”。雖然我們是莊稼戶,可是果子的產量太低,又不能飽肚子,很少有人種。就是有人種,也不過田邊地頭的栽上一棵半棵的,出產很有限,大多都是自家吃用。

我們家雖然不算太貧困,可也沒有富裕到我什麼時候想吃就會給我買的地步。基本上隻有年節有人會來串門子的時候才會擺一盤出來放在炕桌上待客。

我把最稀有的西域來的葡萄幹、牛肉幹揣在兜裏拿給阿發哥吃,阿發哥憨厚地笑笑,也不拒絕,給什麼就吃什麼——

阿發哥就是那個在我們家幫忙漿洗衣服的牛嫂的兒子。

阿發哥比我大六歲,今年已經十二了。他沒有上學,因為父親死得早,受了很多欺負,所以很沉默,也不太愛笑。

村裏的孩子們都不願意跟原來的我玩,一個是因為我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偶爾會在非過年的日子有顏色鮮亮的緞子衣服穿、有肉吃,他們看得眼紅。這是一種仇富心理。當然,如果我們家能像賈家那麼有錢,他們也就不敢仇了。

還有一個原因是這個身體的前身實在是有點欠揍——

一有點什麼好東西就老跑去向人炫耀,還愛跟人家長打小報告,害的人家挨打。這樣的破孩子,誰會喜歡?

我知道阿發哥原來肯定也不喜歡我,但是他娘在我家幫工,阿發哥幹活頂不了一個人,吃得又多,所以他娘就讓他討好我,至少讓我不會被人欺負,這樣主家看了總會覺得阿發哥有點用,至少不是白吃飯的。

我穿過來那天被人打,就是阿發拚著受傷把我救出來的。

我娘自那日起就讓阿發哥領半個人的工錢,而且專門讓他跟著我,也不用做打豬草、撿柴禾和打水的事了。

我對阿發哥有感激,也有親近。

他的感覺太像我小時候的一個發小了。也是這麼憨厚可靠的一個老大哥,但是在我爹娘去了之後,他就因為被生活的重擔壓垮生了癌症。

當時我跟他已經疏遠了。他性子其實挺堅持的,有一種傲骨,認為我的錢來路不正,不肯拿我的錢治病,還勸我收手,不要再做磚廠的活了。我當時一生氣就不管他了,直到我死的時候都沒再去打聽他的事。

現在想起來,要是早聽了他的話,我可能也不會那麼輕易就破產了。

不管是不是移情作用,我就是覺得在阿發哥身邊特別安全可靠。

阿發哥卻覺得我隻是因為被他救了,所以才特別親近他,那些壞毛病對著他時也收斂了許多,所以對我倒沒有冷淡什麼的,就是話還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