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光一仰脖子將杯盞裏的酒水喝幹,“一半一半,”又讚道,“好酒,回味甘醇,如果有鮮腥螃蟹相佐,就是絕配了,哈哈,絕配!”
王動和高陸怔了怔,互視一眼,雖然都覺著聶光略有狂態,卻也不點破,更加不提聶光今次來京的另外一半目的為何,高陸淡淡笑著說道:“聶叔心裏若是不痛快,醉了也好。”
說完便和王動一杯一杯的陪聶光喝。
王動人雖纖弱,酒量卻是極佳,高陸也是天生海量,聶光更是深藏不露,三人你來我往,一個時辰不到,就喝光了兩壇酒,菜也吃的半殘,餘氏慌忙又到灶下添了柴火重新開鍋張羅酒菜。
等又一壇酒下肚,高陸臉上泛起些許緋色,聶光的臉色卻絲毫不變,隻是眉宇之間的陰影越發的濃鬱如墨,高陸和王動都看在眼裏,卻都不隻字不提,高陸笑道:“原來聶叔的酒量這麼好!再來兩壇,今日不醉不歸!”
聶光卻笑,兩隻深邃的眼睛亮得嚇人,突然一個踉蹌從桌子上跌下來,彎下腰嘔吐不已,似乎要把五髒六腑都盡數吐出一般,吐完之後卻又仰天大笑,仿佛歡喜無限,又仿佛是蒼涼得想要落淚。
高陸衝王動使了個眼色,王動會意,俯身將聶光扶起來,語氣甚是溫和:“心裏痛快了?”
聶光笑容淒苦,臉上閃過難堪和憤恨之色,卻垂著頭,默默的一言不發。
這當口餘氏聽到裏屋動靜,在門口張望,見是聶光喝醉,遂端了熱水進來,高陸起身接過銅盆,示意她到外間守著,自己擰了熱毛巾,細細擦拭聶光臉頰,“聶叔,喝酒傷身,這是你說的。”
聶光直直看著王動,眼睛裏有著深切的恨意和悔意,“四公子,我對你不起,我也對主子不起。”
王動心下一沉,隱隱之中有種不詳的預兆,聶光做了什麼事,會同時對不起自己和聶十七?
“怎麼了?”
聶光低下頭,一字一字好似有千斤之重,需要花費全身力氣才能說出口,“我妻子,殺了,大小姐。”
遂把綠水別院起火,花生不知所蹤的事艱難敘述了一遍。
高陸驚得瞪圓了眼,“怎麼會這樣?”
王動腦中轟的一聲響,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眼前一陣一陣發黑,險些摔倒,聽到聶光道:“雖然沒有見到大小姐屍身,但是據藏老太太說,那夜她千真萬確是在我妻子房中,想來是妻子殺她之後棄置在房中某處,事後被燒成灰燼了。”
王動麵色慘白,心痛如絞,半晌回過神,猛然伸手抓住聶光胸前衣襟,聲音金刃劈風似的狠利決絕:“你妻子做什麼殺她?說!”
聶光神色木然,“因為王潛是她親生子,她恨我逼她殺了王潛,所以殺死大小姐是為報複。”
高陸大是吃驚,“什麼,叔母嫁給你之前曾經生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