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於無聲處(1 / 2)

也許是疲倦至極,也許是心裏終於安定,花生這一覺睡得異常香甜,等她醒來的時候,驚見太陽竟已西斜。

大小姐大吃一驚,正待要縱身躍起,卻發現不要說是起身,就算是手指頭也動都不能動一動。

她此即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平平癱在一張長條凳上,頸項之下,腰腹之間,手足四肢,都被強有力的牛筋繩捆紮著,在她左側,隱約可見一隻碩大的白瓷盆,讓她想起宰殺牛羊,割下頭顱時為怕獻鮮血橫流,特別會安置一隻大瓷盆備用。

但這都還不足以讓花生驚駭,真正讓她驚駭的是那把立在她右耳旁邊的鎬頭利斧,斜陽照得它寒光點點,鋒利的刀刃麵向著她,距離她的頸項不過是寸毫之差,傍晚夜風吹拂,斧身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砸倒下來。

花生看清眼下情勢,登時驚出一身的白毛汗,想掙紮著離斧身遠一點,可是她身子一動,斧頭也跟著搖晃,越發的有吃不住勁跌落到她脖子上的危險。

大小姐吞了吞口水,再不敢胡亂動彈。

“救命。。。。”

眼淚很不爭氣的一顆一顆掉下來,難道我今天要死在這裏了?

人生的際遇真正是奇怪,前一刻仿佛還置身在極樂世界,下一刻就跌落阿鼻地獄。

爹爹五十歲生辰,她問他有何願望,彼時爹爹回答,“我惟願一家三口無病無災,自然的老死。”

她初時還道不吉,細想之後卻覺得爹爹說的有道理,一個人自然的老死,說明她心中必定是沒有遺憾的,那豈非是最好的一生?

當然,那是有一定難度的,所以她心下又退一步想,假使不能老死,那麼,在睡夢中猝死也是不錯的吧,至少沒有苦痛和煎熬,怎麼都比給一柄斧頭砍死強。

大小姐心思幽幽轉念了千百次,這才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睡前分明是在高陸府中,是誰將我劫來這裏準備屠宰的?

才這麼想著,又發現眼下身處之所怎麼看都覺著眼熟,略一沉吟思索,“是了!這是於二的宅子!”

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西角有一張吊椅,旁邊一叢繁簇簇的葡萄,夏日裏爬滿整整院子,綠意成蔭,在吊椅之上小睡,是件極其極其美妙的事,她第一次來就愛上那吊椅,特別讓於二在綠水別院替她也建了一張,一模一樣種上葡萄,即便如此,總還是覺得不如於二自家那吊椅好,雖然是一樣的手工,用料甚至比他家的還要考究,但是睡起來總不如於二家裏的舒服,她把這感受告訴於二,於二隻是笑,含混說道:“新東西不合用在所難免,大小姐多用兩次就習慣了。”

花生始終沒有習慣,始終覺得於二家裏那吊椅好,她跟五嬸嬸說起,五嬸嬸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這是人天生的賤脾氣在作祟,別人碗裏的飯怎麼都比自家的香。”

花生幹笑了兩聲,心中暗想,果真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