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圖非禮(1 / 2)

茶館花生來的不多,一則是因為聽書的基本都是老茶客,給茶錢的時候自覺的很,不需要催賬,二則是相比房錢飯錢,茶錢要少的多,花生雖然也愛小錢,但是時間到底是有限,總須得先撿著大宗的事情處理完了,才有空當清算小錢,而通常等她排出空當查茶館的賬時,茶錢一早已經補上了。

王動謹慎的跟在花生背後,全身每一寸肌肉都繃得緊緊的,他的脖子上有兩條清晰可見的指痕印子,那是花生謀害未遂的見證。

話說頭先那會兒,惱羞成怒的花生大小姐以餓虎撲食之絕技將王大公子撲倒在地,兩隻罪惡的鷹爪死死掐住大公子頸項,意欲送他前往西方極樂世界享福,關鍵時刻,大公子用盡渾身力氣,扯高嗓子大喊了一聲,“強暴啊!”

聲音上達天聽,下抵地府,方圓百裏之內清晰可聞。

在二樓精心梳理須發準備開講新書的老爺子聽到了,賬房外邊做粗工雜役的小廝聽到了,忠貞不二一心護主的朝恩鳳恩聽到了,準備退房結賬的房客也聽到了。

刹那間三四五六七個人同時撞開賬房大門。

“大小姐?”

“誰這麼大狗膽子敢強暴大小姐?!”

“天哪,大小姐你在做什麼?”

“原來不是大小姐被強暴,是大小姐意圖強暴!”

“哎呀!王管賬的你還好吧?”

朝恩呆了呆,突然尖聲大叫一聲,“我的神啊,大小姐意圖強暴王管賬的!”

此言一出,登時四下靜寂如暗沉沉黑夜,賬房裏一幹人等當場石化。

上樓下樓嘈雜的腳步聲響起。

聽到朝恩尖叫的人潮如蟻群一般,行動快速敏捷,刹那間將賬房圍困得水泄不通。

裏三層外三層,三個窗戶趴了十一二三四個人,門口擠了一籮筐腦袋,重重疊疊砌羅漢,另還有些房客,聽到風聲跑過來,沒占到好位子,伸不進眼睛,脖子也不夠綿長,隻得圍在外頭跳腳,抓耳撓腮的,竊竊私語議論。

“我說前頭的兄弟也照顧照顧後邊的人啊,看夠了就讓位兒,好歹讓我們後進的客人也看一眼啊。”

“花少掌櫃的當真光天化日之下強暴男人?”

“不曉得啊,我也是聽到人吼了一嗓子就跑來看,這不還光著腳麼,連襪子都還沒來得及穿,大冷天的從三樓跑下來,我容易麼?”

“花少掌櫃看起來人還是很端莊的,想不到這麼饑餓,看來下次住宿在下須得帶個貞潔帶以策安全。”

“十七八歲的老姑娘了,多少總有點。。。”

七嘴八舌議論得越來越不堪,花生僵硬的伏在王動的身上,起身也不是趴著也不是,小小的身子發抖,也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羞惱,雪白的小臉漲得通紅,兩隻小手還掐著那下流種子的脖子,滿滿的眼淚在眼眶裏滾來滾去的,卻死死的咬著牙,倔強的不肯讓它流下。

王動頗是有些後悔,用空出的手摸了摸鼻子,幹笑著低聲解釋道:“小人不是有意叫那麼大聲的。”

花生惡狠狠的瞪著王動,鋒利的牙齒閃爍寒光,看得王動忍不住的打寒戰,下意識護住自家喉頭。

大小姐那情形分明是打算一口咬斷他的脖子。

這當口又聽到外頭客人議論。

“王管賬的是誰?”

“就是新來那個白白淨淨秀氣的好像大姑娘的文生嘛。”

“看起來斯文瘦弱的很,可是長相真不是一二般的俊俏,我今兒下午在二樓見到一次,少見的標致啊,這要放在大漢朝,又是一個淫亂宮禁狐媚明主的貨色。”

“難怪花少掌櫃的會撲倒他。”

“肯定是他勾引花少掌櫃的在先。”

一字一字,好似水銀穿過層層阻隔,落到花生和王動的耳朵裏。

花生大是泄憤,挑釁的掃了王動一眼,那意思很明確,姓王的下流種子,你現下知道什麼叫做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什麼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王動沒作聲,他修長的身子僵直著,麵無表情默默注視花生,嘴角笑容僵在臉上,黑瞳之中前一刻還跳躍如新的兩簇火焰慢慢的熄滅,空茫如死灰一般。

花生心下一顫,姓王的此刻的神情真是說不出的可憐,好似誤落塵網中的小獸,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卻又倔強的不肯抗議。

仔細看看他的長相,真是稱得上清秀俊俏的。

難道他從前也曾遭受過這種汙穢言辭的攻擊?

而從前他也是這樣無言的忍耐?

如果真是這樣,他豈非是很可憐?

花生很鬱悶的發現,明明對他恨之入骨的自己,眼下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一種古怪的憐惜,

那種憐惜讓他憑空生出一股力量,騰的從王動身上爬起來,揮舞有力的小拳頭,宛如一隻小母狼一般對住麵前眾人惡狠狠的呲牙,“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