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老爺一生最最討厭的五百件事中,第一件是夜半好夢時被人吵醒,第二件是吵醒他的人還不是送銀子來的醫患,第三件是該不速之客還哭哭啼啼的,淳於老爺認為,晚上正是養精蓄銳的時候,有人上門哭訴是件很晦氣的事。
如果一天之中遇到一件討厭事,淳於老爺通常會哼兩聲,遇到兩件討厭事,淳於老爺會不耐煩,遇到三件討厭事,沒得辦法了,來者將會幸運的見識到老爺的馬臉奇觀。
就好比現在,老爺的臉拉得不是一般的長,眉頭皺得不是一般的高,不耐煩的神色冒的也不是一般的可怕。
“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覺也不讓人安省。”
五嬸嬸眼睛已經哭成兩隻紅桃子,“珊珊,我真是六神無主了,便不然也不會來找你求救。”
老爺瞪著五嬸嬸,一千次的囑咐自己要狠下心腸,再不能可憐這禍害,“不行,我幫不了你。”
為著這女人,自己不僅幹了有背醫德的事一籮筐,還錯過不下一百段上好姻緣,如今四十好幾家財萬貫還是孤身一條,半夜更經常做噩夢被神農他老人家踩著後背揪耳朵。
五嬸嬸淚眼朦朧望著老爺,“珊珊,不要這麼絕情。。。。”
老爺有些招架不住,長歎了口氣,“小舞,你每次求我都沒好事,當年王家老大不耐煩你糾纏,娶了別人做妻子,你六神無主來找我,問我求救,我幫了你,告訴你說,世間最難醫治的病症,乃是心病,結果你就害得人家妻子得了心病。”
五嬸嬸擦了擦淚,辯解道:“這不是我的錯,她要是對丈夫信任多一分,又怎麼會中我的圈套?所以歸根結底,是她自己的錯。”
“人家給你折騰的身子纖弱,王家夫婦決計搬出絳州進京求醫,你六神無主來找我,問我求救,我幫了你,千裏迢迢從雍州趕去絳州,用了平身所有絕學,將王家老大妻子神不知鬼不覺治死了,又覺得愧疚,賠了自家妹子給王家老大續弦。”
五嬸嬸放下蒙住眼睛的手帕,正色說道:“珊珊,這件事你做的實在不對。”
老爺簡直要跳腳,“事情一五一十悉數都是你在安排,怎麼到最後又變成我的不是?”
“我原本也沒讓你治死她,你當初問我,要她生還是要她死,我明明說,要她生不如死。”
老爺氣道:“做人要憑良心!人家好端端的夫婦給你拆得七零八散,好好的婦人給你折磨得死去活來,你也不怕遭報應。”
五嬸嬸強詞奪理道:“生離死別才叫拆散,我讓她生著,怎麼算折磨她?哪裏有拆散人?”
老爺氣得都要說不出話了,瞪著五嬸嬸,真想打她兩巴掌,可是看著那張自己一天思想十遍八遍的臉,卻又怎麼打得下手,末了隻得頹然的笑,“你就是個無可救藥,自私自利,任性跋扈的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