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書房裏,羅阿姨臉色慘白地癱坐在地上,手直直地指著牆壁。而牆上卻什麼也沒有。
“怎麼了?”我跑過去扶她起來。
“眼,眼睛。”
“你是說,你在那兒看到眼睛?”
“是,是。突然就這麼冒出來。天哪,天哪。”
我馬上打電話叫保安過來,又帶羅阿姨到廚房去坐下,給她倒了杯水。
“以前家裏出過怪事麼?”我問。
“沒有,從來沒有。”她斬釘截鐵。
我打了個冷戰,自己也沒勇氣去看一眼書房,卻連聲安慰道:“別怕,估計是你眼花了。”
等保安來了,我讓他們倆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我走進去仔細地檢查牆壁。父親書房的牆壁特意做出古樸的石製感,摸上去分外厚重。可是每一寸都是完整的,並沒有任何異樣。如果不是我自己曾親身經曆過,一定會懷疑羅阿姨腦子出了問題。
“咦?快看。”羅阿姨又驚呼了一聲,手指向牆角:那裏有一小灘驚心動魄的紅色,仿佛從牆壁裏汩汩冒出的鮮血。我深吸一口氣,走過去蹲下,他們也圍過來,卻發現那是一個伏在地上的人偶,不過巴掌大小。
“你之前見過這東西麼?”我看看羅阿姨。
“沒有。”
我點點頭,我上次來的時候也肯定沒見到這玩意兒。
“請幫我找個塑料袋。”
羅阿姨去廚房拿了個塑料袋過來,我包在手上,把人偶拿起來仔細端詳。這麼柔和的燈光,也不能調和那刺目的血色,不知是塗了什麼特殊的顏料,而從觸手的感覺判斷,應該是陶製品。等我把它翻到正麵,我聽見保安和羅阿姨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實在是一張醜陋到極點也猙獰到極點的臉,所有五官都扭曲著,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我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把它包好放在手袋裏。又跟羅阿姨和保安檢查了門窗,一起離開。
我給陳天曉打了個電話,直接跑到公安局。他在門口等我,迎上來問:“要我查什麼?”我把那人偶掏出來遞給他:“今天在我爸那兒發現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要不你幫我查查有沒有指紋,或者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又叮囑他,“這個是線索,但不是案發現場的證物,你得還給我。”
他盯著那人偶看了一會,點點頭。
我又說:“要是有發現,你得通知我啊。”
他笑了:“行了,知道了。”
我又在街上徘徊了一陣,最後決定到鬆黎那裏去。進了他家門,我才覺得全身發軟。我倒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鬆黎,那雙眼睛又出現了。那不是幻覺,羅阿姨也看到了。對了,這個東西看起來像是古代的,你幫我瞧瞧是什麼?”我把手機遞給他看。他看到圖片,臉色明顯一變。
“是什麼?”我急切追問。
“你說,你又看到了眼睛?”他一字一句地問。
“嗯。”
“小榛,別追查這些事情了,好麼?”他看著我,臉上寫滿了後怕,擔憂和心痛。
我一愣:“你先告訴我,這是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這是厭勝術的一種。”
“厭勝術?”
“這是一種巫術,一種詛咒。”
厭勝,是一種古已流傳的巫術。厭字在此處為“壓”,有製服壓製之意,所以厭勝,實際上是“壓而勝之”的意思。“厭勝”原本隻是一種武術行為,最早出於《後漢書?清河孝王慶傳》:“因巫言欲作蠱道祝詛,以菟為厭勝之術。”後來在民間成為克製禁忌事物的巫術。
厭勝術五花八門,可以運用各種物品,如古錢,碗筷,磚瓦,鏡子等等,實施一定的目的,如祈禱或者詛咒。當然父親書房裏那個,絕對不會用來祈禱好運。如要破解,可以用烈火焚燒或者沸油煎炸。隻是我還是不能相信,我身處的時代裏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如果是巫術,那麼,它還是人為的,對吧?隻要是人為的,就能找到始作俑者。”我喃喃道。
鬆黎笑了:“我真的很佩服你小榛。可是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生活裏現在最重要的人和事是什麼?你目前有能力去顧及這些人和事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一意孤行,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你媽媽怎麼辦?你爸爸又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