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三十)

“霍進榮?”陳天曉啞著嗓子問。

“嗯。”

“這兩天我一直在找霍家的相關信息。記得你說過,霍家在維京群島有老宅。”

我看看他,他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在無數新聞信息裏過濾出有用的這一條,當事人還是用的假名,真是難為他了。而我還是有點不能相信,那個在我看來幾乎無所不能的霍進榮就在這短短一則新聞裏離開了人世。不知道怎地,我突然想起了《射雕英雄傳》裏郭靖最後和成吉思汗的對話。富可敵國如霍進榮,走的時候也隻不過如此罷了。這一副卷軸,魔力真是無遠弗屆。

過了很久我問陳天曉:“那麼吳非識是怎麼說的?道上不可能沒有任何關於霍家的消息。”

陳天曉搖頭:“霍家把霍進榮的死瞞得密不透風。道上也隻有少數人才影影綽綽得了消息,知道霍家遇到了麻煩,最近幾單大生意都沒有出手。霍進榮霍進光許久沒有露麵。現在主持大局的,是霍進得。他是霍進榮的堂弟,年紀很輕,聽說並沒有什麼曆練。”

“那麼有沒有可能再去追查霍進榮的死因?”

陳天曉歎氣:“我已經想盡了辦法,當地警方已經結案,僅僅是普通的車禍而已。”他起身要走,臨了又轉頭對我說,“我們已經通知了顧鬆黎的家人。不過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趕到。”

我手裏有鬆黎家的鑰匙。有次他出差在路上把鑰匙給丟了,回來以後就給了我一把,以便救急。我卻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用上。

他的屋子是一棟老式建築的一層,並沒有防盜門或者貓眼。倒是鎖上有根鐵鏈,可以把門隻開一條縫,而鐵鏈仍舊鎖著。我把鐵鏈輕輕搭上,把門關好,然後轉身注視這間我已經來過好多次的屋子。

鬆黎把這裏收拾得很幹淨,警察也已經仔細檢查過這裏。我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而我也無意探尋他的隱私,我隻是在目前的情況下,想找到一種方式,和他接近一點,再接近一點。

我趴在他的書桌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夢裏依稀看見我們的年輕歲月,他微笑著向我走來,我們之間沒有芥蒂,隻有朦朧情愫。

然而,就在我要張嘴叫他名字的時候,我突然醒了過來。正有兩秒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就聽到了啪嗒一聲。我轉過頭,看見鎖眼轉動。

“鬆黎。”我脫口而出,心裏的欣喜和震動難以形容。鎖眼驟然停止了轉動。我下意識地瞟了桌上的鬧鍾一眼,正是夜裏兩點四十六分。

他會在這麼晚回來麼?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我也立刻僵在原地。

門被果斷推開了。我瞟到一雙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而它們的主人被帽子陰影籠罩,看不真切麵容。我們的目光卻在那狹小縫隙間對上,他的眼神如冰冷的刀鋒貼到我肌膚上,令我全身汗毛倒豎。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門上的鐵鏈受力繃直,發出一聲脆響。那人明顯一愣,隨即迅速退後,腳步聲極輕,卻轉瞬就從樓道裏消失不見。就在我去抓手機的時候,已經聽到下麵傳來發動機打火的聲音。

陳天曉趕到後衝我狠狠地發了一通火:“林榛,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沒事不要一個人出來。你跑到這裏做什麼?呆到這麼晚做什麼?你這樣,你這樣簡直是。。。。”他咬牙切齒,最後終於憋出了幾個字,“妨礙警察執行公務!”他身邊的小警察大概也被他的咆哮嚇到了,囁嚅著喊了一聲“陳隊”,他突然鬆了勁兒一般,肩疲憊地耷拉下去,衝小警察擺擺手:“你趕快去看看這一片哪裏有攝像頭。再找附近的保安了解情況。”

我倆走到樓下站定,他點了一支煙。在微弱的火光裏他抬起頭深深地看著我,我輕輕地道:“對不起。”他看進我的眼睛裏:“你知道嗎,要是沒有那條鐵鏈,你現在已經。。。。”“我知道。”我的話音還沒落,人已經被狠狠地勒在他胸口。但是那隻是很短的瞬間,他即刻又鬆開手,怒氣未消地瞪著我。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感覺,隻覺得嗓子眼又酸又澀。我很想承諾他以後再也不會發生同樣的事了,卻隻是別過眼,注視著前方濃黑的夜色,生怕多說一個字泄露了情緒。

鑒證科工作了一宿,在樓道裏搜集指紋,又在外麵水泥地上尋找逃逸車輛的痕跡。但是總的說來那一夜陳天曉他們一無所獲。沒有攝像頭,也沒有目擊者。而我與那人短暫的一個照麵也毫無幫助。

陳天曉已經恢複了鎮定,麵對線索再次中斷,他隻是平靜地讓下屬回去休息。又轉過來對我說:“我送你回去。”在車上他要求我詳細複述了一次當時的情景。他的提問非常仔細,任何地方都沒有放過。

“你確定他手上沒有武器?”

“確定。”

“為什麼當時沒有衝到樓道裏及時呼救?”

“我害怕他被逼急了轉身襲擊我。再說我知道隔壁兩家住的都是老人。沒啥用。與其等樓上的人下來,還不如馬上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