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我剛從學校畢業,帶著憧憬和夢想參加了工作。然而每月工資不能按月支付,隻有等到年終一起發放。我拿不到工資,還得靠父母給生活費,日子過得也算很瀟灑。
當到了年終的時候,我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筆工資,半年的工資加上獎金還有一千多塊。看著手上拿著的這一疊疊鈔票,我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裏那個高興勁兒就甭提了。
有了這筆錢,我首先到商場逛了一圈,準備為自己買一件衣服,突然一件時髦的風衣吸引了我的眼球,那是一件銀灰色的長風衣,上麵還帶有一個黑色的毛茸茸的領子,我心裏一陣激動,一看價格200多元,我就傻了眼,舍不得買,這畢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最後是空手而返。
然而,有一件事卻改變了我的想法。那是一天晚上,朋友約我到舞廳跳舞,那個時候人們正趕這個潮流,我也是一個舞迷,所以一喊就答應了。來到舞廳,燈光閃爍,人影婆娑。我的朋友穿著一件風衣,很紳士的邀請陌生的女伴跳舞,隻要是他邀請的,一請一個準,我也受到了感染,主動邀請陌生的女伴,但總是不那麼順利,她們總是看我一眼之後,就推說不會跳,讓我尷尬之極。我的跳舞熱情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再也沒有勇氣邀請別人了。
這之後,我一咬牙,到商場把那件風衣給買了下來,當時我腦子裏是一陣發熱,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買下那件風衣。你可別說,當我穿著風衣,再次來到舞廳的時候,沒有人再拒絕我了,我也能很紳士的邀請別人跳舞了,那份自信又重新回來了。
我穿著風衣很是風光了一些日子,很快就到了過年放假回老家的時候,我給父母買了一件衣服,把我自己的風衣也疊得整整齊齊裝進包裏,就回家了。
當父母看到我為他們買的第一件衣服的時候,父親高興的用手把衣服摸了又摸,母親更是感動的流出了眼淚,誇我長大了。我當時的心裏感覺比喝了蜜還甜。
新年的鍾聲敲響了。在我們農村裏有個風俗,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新衣服都在大年初一的時候穿上。我也毫不例外,大年初一的早上,我把那件心愛的風衣拿了出來,把領子上好,正準備穿上的時候,我看到了父親的背影,我的父親依然穿著平時做農活時候的衣服,雖然破舊了些,但是很幹淨。他的背有些微微的向前傾,看著他有些吃力的忙碌著一切,我頓時眼睛濕潤了。我連忙拿起風衣,走到父親的跟前,把風衣給父親披在身上,父親看著身上的風衣愣了一下,然後說:“我不冷,你自己穿著吧,別把自己弄感冒了。”我說:“爹,你穿著試試,看合不合適。”父親把腰挺了挺,盡管這樣,他還是沒能把風衣襯托起來。父親說:“農村裏穿不了這個,我天天要幹農活的,你自己留著。”我還是執意要給父親穿上,並說:“爹,這可是我掙得第一筆工資買的衣服,你一定要穿上。”父親見我這麼說,他答應了。父親穿上這件風衣,顯得年輕多了,但我感覺到父親總是有些別別扭扭。
不一會兒,拜年的親戚朋友都來了,每當來一個人的時候,父親就會對別人說,這是兒子給他買的,別人總是會誇讚一番,說衣服如何如何好。每當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就會感到很慚愧,因為這件衣服不是我給父親買的,是我特意為自己買的。
過罷了年,我就要上班去了。在臨走的時候,父親非得給我錢,我不答應:“爹,我現在已經有工資了,您自己留著用。”父親說:“現在不需要為你交學費了,也不需要花什麼錢了,再說你們的工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發呢,先拿去救個急吧。”我隻好答應了。
回到單位的時候,我打開包一看,送給父親的那件風衣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包裏,我的淚水再次流了出來。
從此我再也不穿這件風衣上舞廳了,每當我再拿到工資的時候,再也不亂花了,我都會合理的用好,心裏總想著要為父母買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