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竇兩家的婚事就這樣被定了下來,金夫人心中對竇造的名聲再不滿,也隻能抱著女兒默默流淚,倒是金鶯要死要活地鬧了幾次。這場麵雖然是餘氏意料之中的,但心中還是膈應,一來她沒料到救上金鶯的不是自己的兒子,竟然是一個小廝,名聲真的毀了,二來,金夫人和金鶯一副嫌棄的模樣,讓她惱火,便假戲真做的傷心了好久——這一出戲,誰都是受害者。
竇造第二日就醒來了,聽見金鶯和他的婚事敲定了,鬆了一口氣,在床上將養了兩天,一心盼著人送那勞什子解藥來——一個月的日子快到了,他真的不想再來一場那噩夢似的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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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三月三至。
這日是王母娘娘的千秋,柳老夫人一早約好紅裳一道去郊外西山上香。
兩家馬車一前一後出了城門,繞過禦河溝,上了山道,秦珂掀起車簾,遠遠地瞧見掩映在樹林中斑駁的宮牆,滿是感慨地瞧了紅裳一眼。
紅裳知道她是想起在宮中的那段日子,微微笑了笑。
就算眾人都未用早飯,也沒有趕得上頭柱香,索性大家都不介意這個,在半山腰棄了車,一步一步往上走。
紅裳搶先扶了柳老夫人,秦珂隻退後一步,和柳之潛並排走著。
因在山道上人來人往,秦珂這樣未出閣的娘子自然帶了冪籬,半透明的軟紗垂在氈帽四周,擋住了她一張芙蓉嬌顏,不知道是看不清楚秦珂,還是覺得秦珂看不清楚自己,柳之潛自欺欺人似的,膽子便比平時大了些,時不時地就去瞅兩眼秦珂。
“阿衣,你是不是最近都沒有去學裏?”
其實秦珂並不太想見到柳之潛,一路上並不是沒有感覺到他的視線,不過權當做沒看見,此時聽他出聲詢問,隻好淡淡地嗯了一聲。
柳之潛似察覺出她的冷淡,微微一怔,繼而有些難過,他本來就是極易羞赧的性子,這時候更加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通往寺廟的上山道不是很寬,路兩邊都是濃密的樹林,遮擋住天空,偶爾一隻棲息在樹上的雲雀被路人一驚,鳴叫一聲,直衝雲霄。
前頭的柳老夫人同紅裳走得並不快,這樣的寂靜彌漫在兩人身邊,讓時間走得有些尷尬。
秦珂捏了捏袖袋中荷包,心中定了定,便開口隨意說了一個話題,“張信怎麼沒同你一道來?”
柳之潛見她開口同他說話,心頭一振,連忙回道,“阿虎他被他父親接回家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低了低,“說是他祖母給他在家裏尋了一門親事。”
“原來是這樣,”秦珂聞言不禁一笑,想起張信圓滾滾的身子,還比自己小呢,都已經定親了,便順著問下去,“對方是哪一家?”
柳之潛聽出她話裏帶著笑意,心情微鬆,愉快道,“是他祖母那的親戚,據說家裏開了一家鏢局。”
秦珂頗感意外,她當然知道鏢局,一般舉家搬遷時,貨物錢財多喜讓鏢局運送,隻是沒想到張信會娶一個鏢局之女。
柳之潛轉臉偷偷盯著軟紗,想看清她的模樣,見氈帽一動,又趕緊將頭轉過去,嘴裏慌忙道,“啊,對了,最近還有一樁親事呢!你沒去女學,可能不知道。”
秦珂心中一動,連忙問是什麼。
“國子監金祭酒的女兒也定親啦!”
秦珂唔了聲,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她定的是哪家?”
柳之潛歎了一聲,聲音裏似乎有些不忍,“是親上加親,竇家的五郎竇造。”
果然定親了!秦珂說不出心裏的感覺是驚訝多,還是欣喜多,成簀早在大半月前離了南梧,她原本以為他答應自己的事多半不了了之,或者還要過上許久——原來以為竇造的名聲被渲染得狼藉時,已經算是報複過了,沒想到,那個人不在上揚,這門親事竟是這樣成了!
秦珂知道,這裏頭,肯定有成簀的動作,金鶯一心想嫁的可不是她的表哥,而是她身邊這位。
聽出了柳之潛話裏話外的可惜,秦珂在冪籬下毫無形象地扁了扁嘴,她心中高興,也不願意違心說一句“可惜了”了之類,那兩人明明都是活該,一樣的齷齪心思,正好湊成一對。
她也不理柳之潛,加快了步子,走到柳老夫人另一邊,十分乖順地攙住她,道,“老夫人,您用不用歇一歇?前頭有一個路邊亭子呢!”
柳老夫人確實走得累了,跟著的丫鬟連忙上前到亭子處尋了幹淨地方。
一行人休息了一會兒,就繼續往山上走,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花了多少時辰,終於到了山門前,眾人俱是雙腿若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