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母愛在烈火中永生,用98%的肌膚換兒子一命(1 / 3)

2006年4月8日,下午6點,微山湖畔夕陽西下,褚敏帶著兒子高明在妹妹家裏玩。高明在院子裏玩得正高興的時候,從汽油桶裏抽油的姨父卻發生了意外。由於油桶壓力大,汽油噴濺出來,恰好該處距離廚房很近,濺出的汽油被蜂窩煤爐迅速引燃,刹那間,大火吞噬了整個院子。

院子裏一共有4個人:高明、高明的小姨、高明的姨父和褚敏。此時此刻,褚敏在院子門口附近,距火點南側七八米,是當時現場離火最遠的人。隻需要一秒鍾,向外挪動一米遠,她就可以毫發無損。火吐著藍色焰火騰地升空,褚敏的腳本能地朝向院外移動。可是轉瞬之間,她的腳尖扭轉,居然衝進火海,衝過了火勢最凶猛的著火點,一直衝到兒子身邊。因為高明位於起火點北側兩三米處。

母愛是一種能夠戰勝本能,戰勝恐懼的力量。

而高明早被嚇蒙了,火苗躥到他身上的力道很猛,他的衣褲多處同時著火。

褚敏衝得太快了,她抱得那麼緊,甚至摁熄了高明身上的部分火苗。但隨即沾到兩人衣物上的汽油再次吐出更凶殘的火苗,將母子倆挾裹成一團火球。褚敏想也沒想,一手將高明護在懷裏,另一手繞過高明的脖子護著他的頭往外跑。她拚命將兒子的小身體蜷成盡可能小的圓形,同時張開自己的手掌,伸長自己的胳膊,用身體包住兒子,將自己的表層最大範圍地袒露,並覆蓋在兒子身上,聽任自己的身體被無情的大火吞噬。

她拚命抱著兒子往院子外跑,她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皮膚被燒烤的聲音,火"撕咬"著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她想流淚,但沒有淚水,身體裏的水分一點點在蒸發。她完全忘記了烈火濃煙中應該閉嘴的常識,不停地喚著"明明,你回答媽媽呀",她的氣管因為被煙熏火烤而變得嘶啞,她因為吸入了太多毒煙而有些神誌模糊。

所有這些動作其實都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但在褚敏那裏,簡直像一生那麼漫長。

跑出院外30米遠的地方,路邊一位大媽拿起褂子衝上來給褚敏撲身上的火,正在蓋房子的工人用水澆她身上的火,而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隻想著要跑遠一點,將兒子帶離最危險的地方,她還在繼續奔跑。褚敏感覺到自己的頭發燒光了,衣服燒光了,腳上的鞋燒光了,後背上的皮膚、肌肉仿佛一層層被剝落下來,她用最後的意念祈禱:如果隻活一個人下來,那麼就請留下我的兒子吧。

從院內著火點到她倒下的位置大約60米,最後幾十米的距離裏,一步一個血紅的足印。令人心痛的是,每兩個足印之間相距幾乎有3米遠,那幾乎是人體跨越一步所能達到的極限。倒下的瞬間,褚敏意識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火,她拚盡最後一絲氣力將兒子從自己懷裏拋出去,然後,她盡可能將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滾離孩子。褚敏昏迷了過去。

附近微山縣木材公司的工作人員、還有鄰居們都趕來了,他們趕緊將褚敏母子倆送到縣醫院。

縣醫院從來沒有接診過燒傷得這麼嚴重的病人:褚敏身上燒傷麵積達98%,因大麵積的傷口處都沒有皮膚,細菌侵入引發感染。同時,也因為裸露的燒傷部位與床單、被巾摩擦接觸,傷口流出的黃水將被巾、床單與傷口粘在一起。丈夫高國必須不斷地捧起妻子的腿、臀部、胳膊、頭,以便通風,還要不斷地為她擦拭身體上的黃水。

高明的傷集中在頭部和手上,那是褚敏無論怎麼覆蓋也沒辦法護住的部位,而他身上能夠被母親裹緊的地方幾乎沒有受傷。更令人流淚的是,高明頭部幾乎全被燒傷,唯有右腦處有一個巴掌大的地方完好無損,那正是褚敏盡力張開自己的手掌,用手心護住的部分。。。。。。

生命最後的7天7夜

高國、褚敏是山東省微山縣韓莊鎮一對普通夫妻。高國今年33歲,褚敏比他小一歲,兒子高明正讀小學一年級,集中了父母的優點,長相俊朗,聰明好學。高國夫婦在兒子4歲時就開始教他漢語拚音、唐詩等。

每逢周末,炊煙嫋嫋升起時,褚敏會將炒好的飯菜擺放在院子的石桌上,高明在一旁玩耍或者做作業,母子倆一同等待打工的高國從城裏回家。雖然高國一月打工隻能掙500塊錢,但家裏有她種著莊稼,拾掇家事,侍奉公婆,教育孩子,日子過得雖清貧也快樂。逢丈夫回家,褚敏總會包滿滿一盆餃子,看丈夫和兒子一口一個吃得不亦樂乎。當然,她也不會忘記給公公婆婆和小叔子家送去一些。

對一個女人來說,這樣平凡瑣碎的生活就是幸福;對一個母親而言,懂事聽話的兒子健康成長,那是她全部的期待和希望。。。。。。

因縣醫院治療條件有限,4月9日一早,高國緊急將妻子和兒子轉往兗礦魯化醫院。

救護車上兩張病床之間,高國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心如刀絞。同車前往的還有高明的爺爺高興民,他是大清早揣著緊急籌借的幾千元錢趕來的。

他與兒子高國商量:"你媽會將家裏的豬、雞還有糧食都賣了,你弟弟今天也上縣裏借錢,應該夠住幾天院吧。"高國歎息一聲:"實在不行,就將房子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