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緣聽到了對方律師問出了這樣的話，抬起頭來看著王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是因為周緣的這片刻沉默，讓王釗的律師更是篤定自己找到了反擊的立足點。他麵上更加嚴肅的重新質問了一遍：“周小姐，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法官見周緣許久不說話，也提醒她道：“如果你方給不出對方律師問題的答案，我隻能讓書記員如實記錄了。”
鄒律師聽到這句話，有些急了，連忙說道：“周小姐，你倒是說話啊……你要是不回答這個問題，也許會對你自己產生很不好的影響。”
周緣看了鄒律師一眼，看到對方急切的眼神，她便知道了這件事堅決不能含糊掉，她必須回答。
法庭裏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周緣。
她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突然很想笑：“這件事，真的那麼不可思議嗎？”
回應她的，隻有旁人審視的目光。
周緣看著王釗，聲音中不帶一絲一毫的起伏，仿佛在陳述著別人家的事一樣。
“也許說起來不大光彩，不過我說的每句話都是實情。我是大二那年和王釗在一起的，那時候他家裏條件很差，生活質量同樣也很差，我根本沒有指望過這個男朋友未來會給我多麼好的物質生活條件。那個時候我打了三份工，經常熬夜做圖賣給小公司。那時候賺的錢供我和王釗兩個人花銷之外，還能有一部分的剩餘。上學的那段時間王釗要考研，我沒讓他那麼辛苦的去打工賺錢，更沒有讓他朝家裏伸過手。”
她將以前的往事娓娓道來，聽起來似乎是平平淡淡的生活流水賬，可是隻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能想到那段日子兩個人過的究竟有多麼辛苦，而那些快樂又有多麼珍貴。
王釗聽著她的話，漸漸地失了神。
是啊……
那個時候家裏確實條件不好，他爸升職無望，媽媽又麵臨下崗，自己大學在讀隻有一半的生存能力，說那個時候過的清貧艱苦真的一點都沒錯。
可就是那樣的時候，他遇到周緣。
她永遠都會用那雙無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笑，笑得時候眼睛裏的神采熠熠發光，看起來格外的青春美好。她從來不會埋怨自己不會在節日裏像別的男生那樣送女朋友漂亮的禮物，她從來不會埋怨他沒有為她準備過多的浪漫和驚喜，她也從來不會埋怨自己一把年紀了還要女朋友照顧……
那個時候為了改變家裏的現狀，他努力的讀書，努力的複習，就是為了考一個更高的學曆，讓自己人生的起點能夠站的更高一點，走的更遠一點，不至於讓自己未來的家庭和自己本來的家都過的那麼拮據。而他衣食住行不可能指望本來就壓力巨大的家，反而依仗了自己的女朋友周緣。
他人生中最艱苦的歲月，似乎都有她陪伴的身影。
而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他們兩個人為什麼會走到今天？是什麼時候開始，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這裏沒有絲毫的時間可以給王釗思考那種種的過往，王釗的律師皺了皺眉頭，打斷了周緣的話：“周小姐，我覺得你說的這些事和我要問的無關。”
“無關？你還沒有聽完，怎麼會就那麼肯定我再說無關緊要的事？”周緣看著他，臉上反而有一種毫不怯懦的倔強來：“你應該聽我說完，而不是打斷我的話。”
對方律師有些尷尬的擺擺手，示意她繼續。
周緣似乎也覺得那些回憶似乎沒什麼意思，於是掠過了那些曾經讓自己歡喜又痛苦的過程，直接將那個問題的答案說了出來：“那個時候我在所在那個大學有一個直博的名額，我放棄了。作為謝禮，我當時的競爭對手給了我一筆錢，雖然不多，但是加上我大學的時候努力畫圖賺的錢，還有我媽媽積蓄十萬塊，外加王釗給我的五萬元，我勉強的湊夠了首付款。”
她說道這裏，語氣很平靜的輕輕說了一聲：“我用我的前途和明天，都壓在了對未來生活所有的憧憬上。用我自己的機會，換了一個在這座城市裏能與他一起安穩落腳的地方。這就是我的答案，字字屬實，不過你讓我再給你拿證據，我現在拿不出來，需要時間。”
坐在對麵的王釗聽到了她這些話，突然激動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周緣。
其他的人紛紛看向王釗，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失態。
顏豔豔原以為王釗站起來會怒斥一聲“你胡說！”，哪兒知道王釗隻是定定的看著周緣，嘴唇翕動，眼神格外慌亂。
他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拳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頹然坐下。
法官問道：“王釗，你有什麼要說的？”
“沒有。”他的聲音有些幹啞，“我沒有什麼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