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濤是個律師,和他們這一行沒有什麼關係,所以周緣沒有避諱他,直言說道:“嗯,我們嚴總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高新技術產業園區那邊要開個展覽會,到時候可能要找我們這樣的設計公司來設計會場,嚴總對這一件是很上心,讓我們公司的三個設計工作室用盡一切辦法去打聽消息。”她說道這裏,稍微的頓了一下,“這個事兒是半個月以前交代的,這半個月大家還是什麼風聲都沒有聽到,不過他們都做了相關的準備,唯獨我……”
“你?”
“嗬嗬……老板想要讓我們打聽那些事兒,難免是要和政府的人打交道。你也知道我和王釗顏豔豔之間的事兒鬧得那麼不愉快了,這才消停了沒有半個月,我是真的不想再和那兩個人扯上半毛錢的關係,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會和他們兩個人碰上,我都覺得心裏堵得慌。”周緣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我是不是很自私?因為我覺得自己可能會遇到和那兩個人有關的人,所以我拒絕為公司現在最重視的事情出力。為了這個事兒,張揚想盡一切方法護著我,可老板那裏似乎很不滿意。早上開會之後,他把我留在那邊說話,大概的意思就是……他挺看不起我的,覺得我拖累了張揚,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說著這句話,周緣誇張的朝著楊濤笑出了一口牙:“你看,我其實是個挺矯情的人。要是不想被公司老板罵,肯定是要好好工作的,但是我又偏偏不肯,到時候還要讓自己身邊的朋友幫我背鍋,其實我挺自私的。”
“就是為了這個事兒所以才覺得自己心情不好的?”
“嗯。”
楊濤了然的說道:“其實被罵倒是其次的,你最受不了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還連累的身邊的人倒黴。”
“對。”
“你沒有想過嗎?你們公司是人人都要為了這個什麼沒有影子的展覽會努力著,還是隻有一部分人?”
“一部分。”周緣答道。
“既然是一部分,你們老板就應該挑選那些最合適的人去跟進自己最重視的項目,而不是強迫那些不願意參與或者不適合參與的人蠻幹。實際上你們公司的這個項目沒有進展,根本就是你們領導決策有問題,與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既然不是你的錯,那何來張揚替你背鍋一說?既然他沒有因為你背鍋,你又為什麼要自責?”楊濤說話的時候語調平緩,有種娓娓道來的閑適感,尤其他的聲音那麼好聽,讓人聽了心情都莫名其妙的放鬆了下來。
他這番話讓周緣聽的一愣一愣的,她隱約覺得哪裏的邏輯似乎有問題,但是粗略的想想,楊濤說的這番話滴水不漏,甚至有種一環扣一環的感覺。
她張了張嘴巴,半晌沒說出話來。
這就是律師的口才麼?
周緣覺得自己要給楊律師跪了。
楊濤突然伸出兩根手指,戳著周緣的嘴角往上推:“笑一笑,都過去了。”
周緣拍掉了楊濤的手,這家夥真是太討厭了!
楊濤的手背上被打紅了一片,可他臉上還是笑嘻嘻的模樣絲毫未變:“其實你肯跟我開口說話,就是心情已經好了的表現。”
周緣聽了這個話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了解你。”
聽聽……
一個剛剛認識了一個多月的男人,說他了解她……
周緣覺得很可笑,但這件事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因為那麼多年了,王釗從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生氣,什麼時候心情又好了幾分,像個睜眼瞎子一樣。
想到這裏,周緣突然笑了。
她單手撐著自己的頭,眼睛死死地看著窗外,像是沉迷於美景一樣。
可是她笑著笑著,眼淚卻開始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不會吧周緣?你還會想起那個男人?
她為自己的覺得可悲,但又覺得有些慶幸。她不愛王釗了,但她還是會難過。沒有翻臉不認人,沒有想起對方就覺得自己心裏怨毒的能滴下黑水來,證明她沒有那個男人卑鄙齷齪,她是應該慶幸。
楊濤看著對麵的小女人笑著笑著突然哭了起來,突然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周緣,你怎麼了?”他連忙捧住她的臉,小心翼翼的擦掉了她的眼淚,像是在小心翼翼的收集一顆顆的珍珠。
周緣推開了他的手,胡亂的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一點都不淑女:“沒事兒,風大,迷眼睛了。”
楊濤無奈的輕嗤一聲:“這兒哪兒來的風?”
周緣胡亂的指了指車廂的門窗:“這,這,都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