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張觷智穩蔡太師 宋江議取沂州府(1 / 3)

卻說張觷對蓋天錫道:"足下所定之案原是真情實理,隻是此刻的時風,論理亦兼要論勢了蔡京權傾中外,排陷幾個人,全不費力,你此刻官微職小。如何鬥得他過?枉是送了性命,仍舊無補於事。聖人雲:'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遜,'若隻管直行過去,聖人又何必說這句話?孔子未做魯司寇,不敢去動搖三家;鄭子產不到時候。不敢討公孫皙。後來畢竟孔子墮了三都,子產殺了公孫皙:足見聖賢幹事亦看勢頭,斷不是拿著自己理正,率爾就做二足下如今將此案如此辦理上蔡京可肯服輸認錯?足下之禍。即在眼前。那時足下無故捐了身子隻卻貪得個什麼?----蔡京雖是我的至親,此事卻並非我幫他。"天錫道:"太尊之論,固是至言。但是此案如何辦理隻不成當真照了劉二的初供?"張觷道:"非也,此案隻要不去傷觸蔡京。隻辦做劉世讓、劉二竊取楊騰蛟的銀兩兒騰蛟看破,與世讓理論。世讓不服,反毆傷騰蛟,騰蛟一時性起殺死世讓在逃,如此楊騰蛟拿獲到案之時,仍問得個擅殺有罪人之罪,我卻將這封信還了蔡京上私下寫信去勸誡他,叫那廝知罪兒古人又說得好:小人當令他畏懼,不當使他懷恨。蓋兄休要疑心下官幫助他口須知此事不但你我遠禍,也須要周全楊騰蛟的性命,據你說來,楊騰蛟倒也是個好男子。若認真擒來辦了他,豈不可惜,蔡京處我薦楊龜山與他。他為女婿、女兒之故,竟不能用。便見得他膽虛氣餒。我此一封信去個管教唬嚇得他不敢十分追究下我雖與他親戚,實不肯趨奉他,他班師之際,無故要將我敘入軍功人我再三辭脫,他有怪我之意,我也不久便謝職歸家,不肯戀戀於此了下"蓋天錫聽罷,大喜道:"太尊高見,真非常人所及,卑職遵教便了。"當時天錫將文書都改換了。仍呈與張觷,天錫辭了回鄆城縣去口張觷升廳,喚過劉二來順了口供,此時劉二已是搓熟的湯團口不由他不依。張觷辦了轉詳文書二將劉二送到山東製置使處兒轉解入京。一麵飭各外捉拿楊騰蛟,張觷又備細寫了一封書與蔡京二正要差心腹人送去,忽門上來報:"登州太守蔡攸進京,過路求見。"張觷笑道:"好,來得湊巧,著他進來。"原來蔡攸是蔡京的兒子二是張觷的侄輩,又年幼時曾從學於張觷了當時蔡攸進來參拜,張觷扶起了賜位坐了。寒暄慰勞都畢,張觷屏去左右,對蔡攸道:"怎的你父親掌握朝綱,卻做出這般荒唐事來!"蔡攸道:"爹爹為姐夫、姐姐無故退兵。侄兒也甚駭異。"張觷道:"豈止此了"便把楊騰蛟一起事說了一遍幾取出蔡京與宋江的原信與蔡攸看幾蔡攸見了,笑道:"爹爹做這等事豈不是活得不耐煩。如今怎的了?"張觷道:"還問怎的!幸虧落在鄆城縣知縣蓋天錫手裏。他來連夜與我商量。如今定了如此如此的公案,可好麼?"蔡攸叩頭流涕道:"深感老恩師救了我爹爹的性命個此恩此德,何以報之!我爹爹愛家姊真是性命一般,小侄亦屢次角諫,今日做出這般事來,想都是手下人撮弄。"張觷道:"這信我本要還你父親,如今你已見了也是一樣下把來燒毀了。我另有書一封下你寄去與你父親,勸他楊騰蛟一案切勿再題。你父親無故退兵,糜費無數糧餉,軍民怨聲載道,今又因此一案下物議紛紛。你父親若再追下去隻一旦激出事端,我卻拚擋不住,"蔡攸道:"老師吩咐。一一去說便了。爹爹這封信仍帶去還他好,"張觷道:"萬一失誤了留他則甚!"便取火來燒了,當晚張觷留蔡攸酒飯下張觷酒興微酣,問蔡攸道:"賢契可曾學跑路否?"蔡攸道:"侄兒卻不曾學幾"張觷道:"此事最要緊一為何不學?我有學跑的妙訣:兩腿上各縛鉛條兩枝。各重四兩,帶著鉛條飛奔。一日三次。鉛條日逐加重來。路也日逐加遠來。熬煉得一年半載兒解放鉛條,便舉步如飛。行及奔馬,豈不妙哉!"蔡攸笑道:"侄兒出入有人護從,旱路有轎馬,水路有舟楫口此事卻學他則甚?"張觷道:"咳一你那裏曉得。這是我為你的身命打算隻你卻看得不打緊。天下大事,被你家的老子攪亂得是這般規模了,天愁民怨,四海之人都恨不得食你父親的肉,你還想安穩得到底哩!一旦賊發火起兒你父親必第一家遭殃。所以我勸你趁早學會跑路,臨時也好逃命。"蔡攸聽了上默默不語。停了片時,張觷亦自己覺得嘴閑多說了便托醉散席,歸寢。

次日口張觷送了蔡攸起身,獨坐想了夜來那番話,忖道:"我卻是何苦!我勸誡蓋天錫危行言遜,自己卻去犯他,不如同他撒開了,"又挨了幾日,竟遞病本,辭官歸鄉去了。那張觷本貫福州人兒日後蔡京敗露,他仍複起用為劍南太守,破巨寇範汝為,救了無數生靈兒眾百姓無不感激。這是書外之事上不必題他。

卻說蔡京自差劉世讓、劉二去後上眼巴巴的隻等成功報來,好救女兒、女婿。望了多日,忽接山東製置使谘文:楊騰蛟殺了劉世讓,打壞劉二遠揚,嚴拿未獲二劉二半途患病已死等語個蔡京見了,叫不迭那連珠箭的苦幾正與謀士商量怎生嚴緝,不數日,蔡攸到來,將張觷的書信呈上與老子看,又將此項事說了一遍。蔡京又驚又愧。蔡攸故意鋪張,說道:"各處的人民都知道此事一痛恨爹爹。眾口一詞,說如果拿了楊騰蛟送與梁山上大家都要進京叩閽擊登聞鼓,孩兒想,姊姊與姊夫到底是外人隻不如棄舍了罷休。"原來蔡攸素日深恨他父親久占相位了更恨愛著姊姊、姊夫待自己淡薄幾所以把這話來唬嚇他老子口俗語說得好:奸臣生逆子口天理昭彰。那蔡京果然惶懼。深恐嚷到天子耳朵裏,隻得不敢認真。隻移文與山東製置使,行個海捕文書,劉世讓、劉二本無家小,屍棺就著地方埋葬。山東製置使見蔡京不上緊。把這起案也放慢了。蔡京隻得差心腹人報知宋江,那心腹人到了梁山,見了宋公明,呈上書信,說道:"並非蔡某不盡心一爭奈機緣不巧,至於如此二頭領不信,鄆城一帶俱可探聽,所許十萬金珠業已辦齊,因路途遙遠,起解不便了不如就近鹽山交納,此刻想已解到矣,務望放還小女、小婿,感恩無涯"等語,宋江對來人道:"你太師的心事。我也盡知了,實是苦了他,但是我王、鬱兩兄弟平白遭殺口此仇怎容不報,你那貴人、縣君未便送還,你太師如不放心,我叫你看了去,"便叫請梁世傑、蔡夫人到麵前。道:"本欲放你二人回去,無奈我王、鬱兩兄弟的仇人未到,且暫留你二人多住幾日上你夫妻二人便算了我的女兒、女婿人就此刻拜認了,我同你爹爹、丈人一般愛惜你們,隻是書信來往須從我這裏過目。不得私通消息。你二人心下如何?"二人怎敢不遵,況已是出於望外,當時拜倒在地二稱宋江為"爹爹"、"泰山"叫得一片響又宋江便吩咐打掃寬綽的房屋,與他夫妻二人居住,撥人去伏侍,衣食器皿,供應不缺,並留來人也暫住幾日個宋江宴會眾好漢,也叫他夫妻二人來吃,坐在宋江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