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情節發展之一:他親眼見到了那一幕,腦子一片空白(2 / 3)

平、高兩人一斷音訊十餘年。

高麗蓉嫁了後來成為高斌他爸的姓範的司機。那範姓男子是以車為家的外地人。三代紅、響當當的工人老大哥。經人一介紹,高麗蓉的父親就急煎煎地表示同意決定招他入贅。高家這位當過“右派”的老藥劑師正被批鬥得氣息奄奄,現成一頂“紅色保護傘”他一心一意要抓牢不放。況且範司機一見了高麗蓉的粉白瓜子臉豐滿身材就一口答應無論生男生女一律姓高,並且在猛喝下老丈人敬給他的一大杯“七寶白幹”後就表示,便是要他改範姓為高姓,也決無二話。婚禮在初次見麵後的第二個月便舉行,因為高老太爺自知再捱不過一個月了,他一定要為女兒找定了保護人才肯撒手西去。

還沒等他咽氣,他就親眼見到酗酒後的女婿掄圓了胳膊把他的寶貝女兒的半邊粉臉打成了一塊紅布。

他臨斷氣時流著淚,對他女兒說:“我錯了,我鑄成大錯了……我把你送上絕路了……”

之後是亂七八糟糊裏糊塗又鬥又批又改幾乎人人自危的七八年。

隻是一次很偶然的邂逅,高麗蓉牽著八歲的高斌的小手,在一條狹狹的小路上遇到了平正明。

三十出頭的高麗蓉沒有一點猶豫,就把剛滿四十的平正明邀到了自己的過街樓房裏。

那時候這間十來平方米的小屋還沒有搭閣樓。南北通風的房間裏很涼爽、很整潔。他們倆談到很晚很晚。高麗蓉脖子上的一塊瘀血引起了平正明的注意。平正明問了。高麗蓉如實說了。平正明兩手蒙住了臉,淚水從指縫裏淌了出來。八歲的高斌早已沉沉睡去,睡在一張五尺寬的大床裏側。高麗蓉將一塊整潔的幹毛巾遞給平正明,平正明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依然細長柔軟而光滑,她的臉還是潔白圓潤而且眉清目秀。她在那一刻裏比平正明要主動。她堅決地越過了那道溝坎。除了因為那段初戀之情的複燃和那十幾年回味思念的積聚之外,還有一種對八年多來強加於她的粗野愚鈍殘忍隔膜折磨虐待的刻意報複!

最初的三年他們很謹慎。

“我還是少來為好,”平正明總是說,“進這條弄堂就像接受儀仗隊的注目禮似的,特別是樓下那個王阿姨,一雙眼睛像釘子一樣。”

“你來得夠少了,”高麗蓉幽幽地說,“一兩個月不過一次,沒人注意你。”

“還有你隔壁那個當教導主任的,渾身冒陰氣!”

“他的確很……怎麼說呢,很不地道。”高麗蓉紅了臉,用下巴指了指一麵板壁,“那邊曾經有過一條縫,我後來發現了,就用紙糊了,我懷疑是他故意挖的……”

平正明下一次來到這過街樓時,帶了一大塊油灰,很仔細地填滿了整麵板壁的全部縫隙。

填了縫也沒用。這半年之中因了高斌的補習,平正明多來了幾次,非但四號上下都已開始注意上他,連整條弄堂,都開始了竊竊私議。

“等斌兒考上了中學,我們就可以……”高麗蓉說,“把見麵的時間,安排得疏一些了……”

“我聽你的。”平正明望著她的眼睛說。他的妻子幾年前患了腎炎,早已與他分床而眠。高麗蓉於他是個補償。

他們不知道危險在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