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鎮有座花姑子廟,臘月十八日那天,廟門外麵多了個籃子。打開一看就是個女嬰,有人見這女嬰生的乖巧可愛,遂收養下來,隨她姓慕。
又憐這孩子從小被人舍棄,災禍早生,於是起名為離,意為遠離。可誰知曉,這離字,也有早離之意。
慕離她,便是早早的離開了人世的。
孩子平安長到到了十八歲,生的比池子裏的荷花還要出塵美麗。即便是在路上閑逛,也會有人目不轉睛的看。更別提從小就對她獻殷勤的小夥子了。
慕離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她並不想同母親一樣在這個小鎮子裏過一輩子。她離開的時候和母親大吵了一架,並且發誓永遠都不想再回這個地方。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沒有回去的那一天。
這個涉世未深的姑娘被人販子賣了,憑著出色的樣貌進了最高級的聲色會所。
陸致遠,是她的第一個客人。
也許再過半年,慕離身上那股子青澀的味道褪去,她就不會再吸引到陸致遠了。
畢竟很難想象陸致遠年輕時候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學曆不高,舉止慌張,談吐亦沒有可取之處。而男人喜歡女人,也許隻是因為她低頭的那一抹嬌羞。
那個時候,陸致遠正和家裏鬧僵,他的叛逆期終於來了。很難說他真的喜歡這個女人,將她帶回家的原因更多是想看母親臉上震驚的表情。
他搬出去住了,然後慕離有了孩子,陸致遠絲毫沒有準備。他理所當然的會慌張,因為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孩子了。然後,醫生抱著孩子出來為難的告訴他,慕離死了。
慕離死了?他都還沒有足夠了解自己是否真的愛她,她就這樣離開了,留下一個繼承她血脈的孩子。
他並沒有過多的悲傷,隻覺得這一切都好像場鬧劇,而他就是鬧劇裏的主角,憑地可笑。
那個晚上,陸致遠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獨自呆到天明。
天明之後,他結束了所謂的叛逆期。
慕離簡短的一生,對於他來說隻是段不想回首的記憶片段罷了。他的責任,似乎隻是養大這個孩子這麼簡單。
說明事情之後,陸致遠遞過去一張照片,陸佑伸手接過了,愣愣的看著,照片上的女人同他沒有絲毫相像,隻是莫名的望著她的笑容感覺親近。
他捏著手裏的照片,許久才開口,聲音也是稚嫩的,“爸爸,對不起。”
陸致遠摸了摸他的頭,擦掉兒子的眼淚,他或許從來對他這麼親近過,“兒子,你要知道,我不欠你什麼。即便是我對你母親有虧欠,也輪不到你來討要。”
他知道他心裏的想法,憤世嫉俗的,厭惡透了所有對他友好的人。再者,陸致遠知道自己也有不對,他幾乎要半個月才見這孩子一次。每次也無法多說什麼,所謂的父愛,他給不了,索性便不給了。
但他還是在意的,這孩子生病了或是過生日想要什麼了,他總是知道。
因為他,所以陸致遠沒有想好要不要另一個孩子。他害怕有一天他知道他有另一個孩子之後,怨恨自己所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由此嫉妒另一個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或者妹妹。
陸致遠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所以他選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