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把鼻涕擦我衣服上，髒。”
語氣毫不客氣的，她偏偏握住他衣角不放，帶著濃重的鼻音，“季陽……”
她喊他的名字，眷戀又難過的。
“我在。”他應聲，“想說什麼就說吧！”
“沒，就是忽然想起我爸了。”她不想哭的，卻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哭，又覺得自己實在太軟弱。
“我念小學的時候，早上出門前他說來接我放學，阿臻陪著我在門口等到天黑也沒有人來……”
“後來我才知道，他跟別人跑了，不要我和我媽了。”
“你知道四班的姓張的兩姐妹嗎，家長會的時候，她們叫他爸爸……”
她哭的沒聲兒了，季陽歎口氣，摸到口袋裏的紙巾遞過去。“最後一包了，你省著用。”
“嗯。”她接過來，不哭了。
“林好逑，跟你說個事兒。”
“什麼？”
“我爸是個人渣。”
“哦……”她靠在他的手臂上，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眼睛。“季陽，你別哭。”
“娘兒們才哭！”
是嗎，可她光是聽他說這句話都覺得想哭。
“看在你哭這麼慘的份上，再告訴你個事兒。”
“什麼？”
他沉默著，沒有再開口。要怎麼說，他從那個人渣那裏染了髒病。十一歲，已經六年。
要他怎麼開口，對這個女孩子說，我就要死了。
等到那個時候，他會變成一團爛肉，被嗡嗡的蒼蠅聲圍繞，生不如死。
“季陽？”
“沒什麼，睡吧，等日出的時候我叫你起來。”
“我睡不著了，就想和你說說話。”
“恩，你說。”
“我好喜歡你的。”在毯子裏，她的臉悄悄的紅了。
“恩……”他從喉嚨裏哽咽住，你別喜歡我啊，林好逑。
我不想死……真的真的，不想。
聽到他應聲，她放心了，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嘴角還帶著笑意。
當第一縷晨曦落到地平線上，黎明之曉已經來到。
林好逑是被人叫醒的，她醒過來的時候頭還靠在少年的後背上，一睜開眼就看見那無邊的初日紅光。
濃霧若隱若現的，陽光折射出七彩，他們就在斷崖邊上，底下是萬丈深淵。
因為冒險，所以覺得刺激。
她伸手想要把他拉回來，“你別坐在那裏，很危險。”
“多管閑事。”
這句話語氣太重，他整個人都是冷的。
林好逑愣了愣，不明白他又怎麼了。
“林好逑，試了這麼久，我果然還是很討厭你。”
“你說什麼，你討厭我？你給我再說一遍！”
“我討厭你。”一字一頓的拉長了，顯得漫不經心。
林好逑氣炸了，想要上前。
他忽然就回過頭來，問了一句，“日出好看麼？”
他在笑，那笑容單純美好。
具體美好到什麼程度呢？
在她眼裏，日出也隻能淪為他的背景。
“……好看。”
她伸手，想要觸摸他臉龐。
而下一秒，他已如折翼鳥兒般跌落至那萬丈深崖。
“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