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入秋以後,溫宸身上的骨頭才長好了。
易歡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一次,雖然說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但這終究不符合溫宸的一貫作風。
他走前拿了醫院的賬單,這好幾個月住下來,數字十分的好看。溫宸挑了挑眉,把單子揣兜裏準備回去找小姑娘報恩。
海邊有座大房子,屬於私產。這裏地處偏僻,也沒什麼人來,是以從未發生過什麼歹事。
從五歲起,易歡就跟著阿嬤來了,那時阿嬤已經很老了,十年過去更是老的不成樣子。
易歡沒有家,父母亡故之後,爺爺也不要她,所以被發配到這麼個地方。爺爺本意卻非如此,隻是家裏太多的豺狼虎豹,怕他們將手伸到小孫女身上。
一個多月前,爺爺也去了。這座房子被大伯母收了回去,但並未說要怎麼安置易歡。
小姑娘帶著年老的阿嬤不知去了哪裏,是以當溫宸尋上門去時隻看見一群年輕人穿著泳衣舉辦聚會,玩的忘乎所以了。
你說人究竟能壞到什麼程度,我告訴你,有些人不必與他談是非論客氣。這類人從裏到外,甚至連骨髓都爛透了。
對付這種人,道理沒有用。
易歡被趕出來的時候還是茫然的,直到看到阿嬤被人推在了地上才反應過來,衝上去是不要命的架勢。
可她一個小姑娘又能做什麼?
溫宸找到易歡的時候是在少年犯管教所裏,她靠在牆上半支撐著膝蓋看書,頭發更短了,瘦了一大圈,看人的時候那雙琥珀眸子目光極淡。
“我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易歡放下書,沉默了好一會兒。“你知道我犯了什麼事情?”
她問,隨即自己答了,“我用阿嬤頭上的簪子刺瞎了一個人的眼睛。”
她的語氣很平靜,手指扣著書皮,“你幫不了我,我也不想出去。”
明明是這麼小的孩子,比他妹妹還要小上幾歲,怎麼眼神看上去好像活過幾輩子一樣。
溫宸拿了張凳子坐在旁邊,聲音帶著誘哄的味道,“那麼你是要在這裏呆上六年了,六年,還沒好好玩過就已經長大,不是太虧了?”
“不要用這種哄孩子語氣跟我說話,我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是什麼,這麼任性,二十多歲出去了初中都沒畢業你想幹嘛!溫宸麵上僵了僵,按捺住火氣,索性麵無表情,“我已經大概了解過了。你爺爺去世時有留相當一部分的財產給你,不單這個,還有你父母那份,這些都被你大伯母和幾個叔叔拿走了。這些你就不想拿回來?”
“就算不為這個,難道就讓你阿嬤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溫宸放緩了語氣,“是猝死,直接原因卻是有人推的那一下。”
十指緊扣,易歡咬著唇,警惕的看他,“你真的能幫我?”
“我不能,但你自己可以。”
他說這話的時候收了輕佻,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這樣的溫宸,也就格外讓人信服,何況一個半大的孩子。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