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醫學科研道德的基本內容
醫學科學研究和其他學科的研究不同,有著鮮明的特征,即和人的尊嚴、健康、生命息息相關。醫學科研必須以醫學的特點為依據,既要注重醫學的科學性,更強調醫學的實踐性,即在嚴密、嚴格的同時,要充分體現醫學為人的健康服務。
科學研究需要倫理指導,醫學科研道德就是醫學科研的靈魂。了解醫學科研的特點,是醫學科研的前提和基礎,對協調和處理醫學科研中各種關係具有積極意義。掌握醫學科研道德的基本內容和要求,對把握醫學科研方向、確定研究內容、指導研究過程、運用研究方法等都具有重要意義。
一、醫學科研的特點
醫學科學是涉及自然、社會、心理領域問題的綜合性、應用性學科體係,這決定了醫學科研同一般的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心理科學研究既有相似性,又有自身的特點。其特點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麵。
(一)研究對象和方法的特殊性
1.研究對象的特殊性
醫學科研的對象是人或者其他生命體,故又稱為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人作為生命機體不僅具有形態學、生理學等生物學的屬性,而且還具有語言、思維、人際關係等社會屬性。人不僅具有自然屬性,而且具有社會屬性,都處於特定的社會關係中,由於人的個體存在形態、生理、精神等方麵的較大差異,所處的環境和條件不同,其變異程度也不同,這樣就很難獲取樣本單位完全的一致性,試驗觀察結果也必然具有複雜的因果關係。因此,醫學科研的複雜性和艱巨性也就顯得十分突出。醫學研究不僅需要考慮研究對象的自然生物屬性,還要充分考慮其社會和心理屬性,才能獲得較為科學的認識。
世界衛生組織“評審生物醫學研究的倫理委員會工作指南”明確指出,醫學研究的對象領域包括製藥學、醫療設備、醫學放射與影像、外科手術、醫療記錄和生物標本、流行病學、社會及心理學。醫學科研的具體對象雖然可能隻涉及從宇觀到宏觀再到微觀領域的某個或某些層次,但其研究成果最終可能會用於高等動物和人,從而影響人的身心健康、社會屬性甚至生命安危。任何新技術、新設備和新藥品的臨床應用,都可能利弊相隨、禍福相依。所以,醫學研究特別是臨床試驗研究,必須著眼於改善人的生存質量和增進身心健康。
2.研究方法的特殊性
醫學科研除了要運用一般的自然科學知識和馬克思主義方法論外,還有自己本身所特有的研究方法,如臨床觀察、動物模擬實驗、人體試驗、群體調查和心理測驗等;而且,因為生命是不可逆的,醫學科研大多數程序複雜,要采取模擬方法,建立動物模型,當確證對人體無害,才能用於人體。同時,醫學研究時間較長,成果效益不能立即直接呈現。因此,任何科研成果用於臨床前和應用過程中,都要密切關注近期和遠期療效,密切關注有益療效和毒副作用,站在對患者身心健康及其家庭利益高度負責的角度,積極促進有益療效的同時回避、減小不良後果。
(二)研究內容的複雜性與綜合性
1.研究內容的複雜性
由於人是社會、心理和生物屬性的高度統一體,人的生命活動和行為是目前所知最為複雜的高級運動形式。因此,人的疾病發生、發展和轉歸也是涉及生物性、心理性、社會性和環境等因素的極其複雜的過程。人體的生命活動和疾病發展規律的複雜性,決定著醫學科研任務的複雜性和艱巨性;同樣,醫學研究的方法既包括傳統的經驗醫學和生物醫學的方法,也包括社會學、心理學、經濟學的觀察法、實驗法和評估法等。
(1)人的生命活動和行為的複雜性,使醫學科研總帶有一定的局限性。人的個體差異使同一病變在不同的人體上呈現出不同的臨床表現,同一藥物在不同患者體內會產生不同的療效和毒副作用。
(2)由於人的生命的不可逆性,增加了醫學科研的複雜性。許多對人身有損害的醫學科研手段都要受到嚴格的限製,不能直接在人體上進行實驗,必須經過動物實驗證實無害後,才能逐步過渡到臨床實驗或人體試驗。
2.研究內容的綜合性
現代醫學科學的研究不再僅僅立足於醫學領域本身,更立足於醫學與其他學科交叉滲透後的一些新的課題之中。醫學研究促使各專業間廣泛地交叉滲透,不斷產生新的交叉學科、邊緣學科,充分體現了醫學科研發展的綜合性,這為醫學科學研究帶來了良好的發展前景,醫學研究者能以嶄新的視角去看待研究內容。同時,現代醫學科學研究的不斷深化,使人類在醫學科研和臨床醫療活動中逐步衝破了國界。因此,醫學研究者在重視傳統生物醫學專業領域和分科的同時,還應密切關注相關學科和可能建立聯係的其他學科領域的最新動態,樹立全麵、綜合、客觀的研究觀念和態度,順應科學發展交叉、整合的新趨勢。
(三)研究成果的效用兩重性
醫學研究的目的是為了服務於人的生命和健康。醫學科學的任何一項研究,在研究過程或成果運用中,會產生局部的或廣泛的,近期的或遠期的利與害的兩重性。醫學成果就像一把“雙刃劍”,既能造福人類群體或個體,也可能用於危害人類群體或個體的安全,給一些國家和民族甚至全人類帶來危害和災難。
在醫學研究發展曆程中,曾經出現過踐踏人性尊嚴的、違反醫學研究倫理要求、影響深遠的罪惡事件,最為滅絕人性而臭名昭著的就是20世紀兩次世界大戰期間,納粹德國涉及人的實驗研究和化學毒氣實戰,日本在華部隊的細菌戰研究和細菌戰試驗以及後來美國的梅毒研究、肝炎實驗、猶太人慢性病醫院癌症研究等。
因此,醫學科學在使用自己的成果時需要特別慎重。任何一項醫學科研成果,不能隻在局部範圍內驗證其效能,而需在大麵積人群中得到驗證有效才能推廣使用。當弊大於利時,應立即停止。
二、醫學科研道德的基本內涵
醫學科研道德指醫學科研人員在科研過程中處理人與人之間、個人與社會之間關係的行為準則的總和。作為一種職業道德原則和行為規範,具有自身內在的規定性。
(一)思想性
醫學科研道德是一種高尚的社會職業道德,它是醫學科研的動力源泉。醫學的目的和功能具有高度的思想性,良好的職業道德是保證醫學科研及其成果造福於人類的根本前提,從而使醫學科研活動沿著為人類造福的正確軌道向前發展。科研人員隻有在崇高思想境界的支配下,才能理性地進行帶有明確目的和良好動機的醫學研究活動,使其在醫學科研道路上越走越高。也正是這種思想性,使在大量科研成果和實踐經驗基礎上形成與發展的各種學術思想能相互促進、相互融合。
(二)科學性
任何一門科學都是由大膽的猜想和在大量的實證性研究的基礎上形成的,醫學是一門具有高度科學性的學科,醫學科學的科學性必然要求醫學科研高度的科學性。醫學科研的科學性要求科研工作者崇尚道德,尊重科學,態度嚴謹並持之以恒,不能想象、不能臆造。
(三)社會性
和醫學科研一樣,醫學科研道德具有很強的社會性,這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社會性所決定的。在現代社會,隨著人們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醫學科研道德的社會性愈加突顯,表現在社會成員對身心健康的迫切期待,對醫療服務水平和服務質量的更高要求,對食品和醫藥衛生保障製度的更高要求,等等。這些社會因素都直接或間接地從不同層麵反應著醫科科研道德的社會性特征。
三、醫學科研道德的意義與作用
科學研究要求科研人員必須具有高尚的品德,這既是醫學科學的要求,又是科學得以發展的必要保證。
(一)醫學發展的重要保證
現代自然科學突飛猛進的發展,為醫學研究開拓了許多新的途徑和領域,醫學研究的內容不斷更新和豐富,新的診療技術和醫藥用品不斷湧現。與此同時,工業迅速發展帶來的環境汙染、生態平衡破壞等,也出現了許多與人類的生存、健康密切相關的許多問題。如何認識和對待這些問題,都迫切需要醫學和醫務工作者作出合理的回答和良好的行為選擇。
醫學要發展,醫學需要研究,醫學科學研究牽涉的學科廣,理論性強,實踐難度大,隻有崇高的道德,才能引導醫學科研的價值取向,才能確保醫學科學技術為人類的健康服務。
品德高尚的醫學研究人員和臨床醫務工作者,總會用醫學科學道德作指導,針對病人的實際情況權衡利弊、合理取舍、合理滿足的治療需要。反之,道德低下,考慮的就不是病人的利益,而是如何能夠最快地功成名就,即使某種診療技術、藥品尚在實驗階段,也不管是否會產生不良反應,甚至明知有害也將之推向社會,給社會和人們帶來極大的危害。在嬰幼兒配方奶粉和液體奶中添加對人體有害的化工產品三聚氰胺,利用奶製品質檢中以氮元素檢出量代表蛋白質含量的技術缺陷,用科技成果偷梁換柱以達到欺騙質檢機構和坑害消費者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二)促進醫學科學發展的精神動力
醫學科研的崇高目的指引著醫學科研的方向,高尚的醫學道德能激發醫學研究工作者的熱情,並使之不畏艱險,執著探索,不斷創新,成為醫學科學研究的精神動力。
醫學史上許多著名的醫家不僅以高超的醫術、高尚的道德贏得世代敬仰,他們的崇高品質和獻身精神,不斷激勵著他們和後人堅韌不拔、百折不撓地追求醫學真理,正是他們的不斷追求所取得的成就推動了醫學科學的發展。
我國東漢名醫張仲景(公元150—219),不僅在理論和實踐上對中醫學作了悉心的研究,提出了辨證施治的原則,對我國傳統醫學產生了深遠影響;而且,他打破了曆史上醫家對方劑嚴加保密的陳規陋習,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所積累和收集的良方公之於世,寫下了《傷寒雜病論》,對我國傳統醫德的形成和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唐代名醫孫思邈一生潛心鑽研醫學,大部分時間隱居深山,在總結傳統醫學知識的基礎上,收集整理了民間的醫藥成果,先後寫成了《千金要方》30卷和《千金翼方》30卷,為我國傳統醫學科學理論體係的形成和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我國熱帶病學家鍾惠瀾教授夫婦,冒著生命危險在自己身上進行犬黑熱病病原體注射,首次證明犬、人、白嶺三者的黑熱病傳染流行各環節之間的關係。我國蛇醫專家季德勝,為了篩選祖傳秘方,不顧個人安危,讓蛇咬自己的舌頭、手臂、大腿等部位,然後觀察蛇藥的療效。法國路易·巴斯德(Pasteur,1822—1895),為了戰勝狂犬病做過一項著名的危險試驗——把瘋狗的垂涎注射到兔子身上。一次,因為實驗中瘋狗不肯咬兔子,他不顧個人安危,為了從瘋狗口腔獲得含有病毒的唾液,毅然用嘴通過吸管吸取的辦法一點點地收集瘋狗唾液,以便將唾液注射到兔子身上完成實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