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不動聲色地扯著嘴角笑了笑,以示同意。
於是,“普洱”作為對黑臉連長的尊稱獲得了“B4”組織的一致通過,令人沒想到的是,這個尊稱不知在哪一環泄露了出去,等到新兵連結束時,“普洱”作為新兵連長的小名已經家喻戶曉了。
隊伍開始緩緩往前挪,每人左手捏著兩個或三個饅頭,右手從箱子裏撿起一包榨菜。
“領……領導,有米飯嗎?”在我前麵的一個小胖墩很沒有底氣地衝普洱問道,其實閉著眼睛都知道這話問得比脫褲子放屁還多餘,但畢竟一車皮都是大米養活的南方人,這也算是道出了我們的心聲。
普洱把目光從無窮遠處收回,眯起眼睛如同機場安檢一般把胖墩上下掃描一遍,“米飯有,現在打報告回家,米飯管夠,”完了驟然瞪大那雙殺氣騰騰的眼睛,“哪兒那麼多廢話,下一個!”
“嘿,這孫子,”歐陽俊叫住我,“你說他是不是吃炸藥長大的?”
“大概是部隊夥食不好,他老拿著炮彈當飯吃吧。”
我費了老鼻子勁吃了兩個饅頭,緊接著上車,車門一關,列車又緩緩前行。
或許是剛才的饅頭發酵粉放多了,上車不久剛才找連長要飯吃的那個胖墩放了個嘹亮的四四拍的屁。俗話說“響屁不臭”,胖墩的屁沒引起大家的反感,卻把大家逗樂了。
“聽口音不像湖南的啊!”我閑著無聊開了個玩笑。
“放屁!”小胖墩義憤填膺,“老子是嶽陽的!”
這一下整節車廂都爆笑起來,連我也未能幸免。胖墩的屁像一聲衝鋒號,吹過之後大家都開始行動起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開,好像不聊便跟不上形勢,不聊便融不進圈子,以至於到後來,整個車廂跟周末晚上的黃興路步行街一樣,喧囂得甚至有些過了。
“嘿,哥們兒,怎麼稱呼?”小胖墩不計前嫌地轉過身來——轉身的幅度有些大,差點把坐在他旁邊靠過道的那哥們兒給擠下去了。
“我?”我左右看看,確定不是別人,回答道,“我叫夏拙,夏天的夏,笨拙的拙。”
猛然之間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那年那月,在那個清冷的秋夜,我對劉菁就是這樣自我介紹的。
劉菁,你在哪裏?
“嘿嘿,這樣啊!我叫朱聰,朱元璋的朱,聰明的聰。嘿嘿,剛好!你拙我聰,我們算是冤家了,”胖墩跟撿了個多大的便宜似的,笑眯眯地看著我。他不眯還好,一眯眼珠子就不見了,“上車那會兒沒見你啊,你是從哪個縣招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