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千夜有些失神地望著玉笛,怔怔的,不知在想什麼。許久之後,長歎一聲,拂袖而去。
女子長長的眼睫微微翕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睜開,露出了那雙清冷的眼睛。
彌漫在空氣中的,是隱約的梅香,四下幹淨雅致,卻是分外陌生。
有細微的風聲,她看向了門口,一襲沉靜的紅衣正停駐在門口,聲音淡漠,“蒼旻,醒了?”
“神儲大人?”蒼旻疑惑地看著他,“我怎麼在這裏?”
“你墜下泰山,我正巧路過便救起了你。蒼旻,你體內那股氣息是誰的?”
“天帝的。”提及此,她的臉色有些冷凝,“神儲大人,這便是……您的家?”
對方點頭,“蒼旻,你該改改稱呼了。”
“是,朱雀大人。”
“朱雀,蒼旻上仙醒了?”映遙自朱雀的身後探出頭來,笑意盈盈。
蒼旻看向了她,罕見地微笑了一下,“喚我蒼旻便是。”
映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蒼旻,我叫映遙。”
蒼旻在映遙的邀請下住了下來,權當休養療傷。
她看著從前高高在上,而今卻是像個平凡的丈夫那般寵愛妻子的朱雀,心裏是有著困惑的,卻始終不敢問出口。她無法形容她的感受,那是一種太過於微妙的情感,讓她無法付諸於言表。
直到終於有一天,她嚐試著問出了口,“朱雀,你後悔麼?放棄了天界的一切,待在人間守著一個凡人過日子。”
朱雀看了她一眼,緩緩地搖頭,“不會。從前我已經放棄過一次,這一次我絕不放手。蒼旻,我從未後悔過,為了映遙,任何的一切我都可以放棄。”朱雀望著在外頭忙碌的映遙,問,“蒼旻,你沒有遇見一個可以讓你放棄一切愛上的人麼?”
蒼旻低頭,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沒有。”她能說麼?在他提出疑問的那一刻,她的腦海中閃過了千夜的身影。
他總是反複地告訴她他什麼都可以不要,隻要她肯留在他的身邊。他一直一直都那麼固執地重複。她卻始終不願意將之放在心上。
放棄一切麼……包括她固守了這麼久的原則,包括她靠自己得來的地位,包括……她的自我麼?
她知道,千夜一直都圍繞著她而活。
他為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尊嚴,懇求她的停留,可以罔顧妖界子民的性命攻打天界隻為了帶她離開。他總是委曲求全的那個人。是不是,隻要愛上了,都會為了對方而變得不像自己、失去自我呢?
“也許是還未遇見罷。”朱雀走了出去,幫助映遙扶正了一株歪倒下來的樹苗,映遙衝他笑了笑。
“那個人,真的存在麼?”蒼旻望著兩人,喃喃自語著,“千夜……會是那個人麼?”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她的心,早已迷失在了某個她並未察覺而已然丟失的時光裏。
千夜沒有立刻返回妖界,反而緩緩地行走於山穀之中。不知不覺已進入了另一片天地。
那裏,斷崖聳立,不遠處,便是一處精致的住所,旁側有著一棵古老的梅樹,正不合時宜地開放著無數白梅,香氣浮動,醉人心扉。
然後,他看見一抹白影,清冷而潔白,翩然而至梅樹之下,身姿雅然。
他的呼吸不由一滯,漂亮的眼睛驀地睜大,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看見的一切。慢慢地移動步伐,他一點點接近。看清了對方那熟悉無比,令他魂牽夢縈的容顏,他幾乎按耐不住想要立刻上前擁抱住她的衝動,卻又堪堪停了下來。他害怕,那隻是他的幻覺,輕輕觸碰就會消散。是不是隻要遠遠地看著,這個夢就不會消失?
她伸手,似欲摘下一朵梅花,神態寧靜,既不見人前的疏遠,也不見持劍時的冷厲。淡淡的,安然而柔和。
蒼旻是來替正在下廚的映遙摘花的,說是用來布置房間,可是似乎怎麼也摘不到她看中的那一枝梅花,她微微皺眉,準備轉移目標。
一隻手伸了過來,輕易地摘下了那枝斜斜長出的嬌豔梅花,將之遞到了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