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巧遇(2 / 2)

“提前訂,周五晚上走,周日下午回來。就住你騏彰哥那裏,媽都想好了。”

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出門,秋意正濃,吹在身上有股簌簌的寒意。芳晴與家人分別後,索性走了兩站。她四肢一暖,凡百心思皆湧上意頭,要怎麼說,要對誰說,要怎麼說,她真是一點準備也無,隻感覺到心慌。忍到不能再忍,覷空對羅菁才露出一點口風,就被對方一個驚詫莫名的眼神嚇得把滿腹心事都逼了回去。這朋友真是不能再做了!什麼破銅爛鐵都往自己身上背,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犧牲?這樣複雜的親情是現時今日的羅菁所完全不能理解的:生下我,是因為父母自願,而不是子女強求。盡撫養之責,教育之義務。不求回報,不求索取。經濟獨立,關係單純溫暖。是血親,更是相互溫暖的同伴。-------這才是正常的父(母)子(女)情緣。象芳晴這樣,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就算是公司也沒這樣趕員工出門求人寬貸債務。羅菁不能理解,更不敢搭腔,隻是默默的把芳晴從自己朋友名單上剔出去:一個不懂得愛惜自己,為自己爭取的女人必然在心中有著比別人強過百倍的希圖對方回報自己的欲望。萬芳晴不會是個單純的人,就算現在是,將來也一定不是。疏遠在即,羅菁微笑著倒比平日講了更多的笑話給芳晴聽。芳晴心裏微微好過些,她感激羅菁的好意,生怕朋友擔心,忙忙的說:“我明天就走了,回家給你帶好吃的回來。”羅菁哪敢接招,連忙應道:“不急,還是忙你自己的事吧。”

這話在理,芳晴的心靜下來,與平時一般無二的做單子接電話。辦公室有同事從小胡的嘴裏聽說芳晴有個能拿折扣的朋友,便一一問上來。芳晴隻是抿嘴笑,難得居然有人邀請她加入周末的聚會。芳晴矜持的回應道:“你們男人的聯歡會,我一個女孩子去做什麼呢?嫂子們在還差不多。再說我也去不了。”她當然不會笨到說出回家是為了還債的事,隻推說是為了看望老人。“你倒有孝心。”有人調侃。說這話的正是標榜“同學朋友家人”都是拿來利用的那一個:雖然是實話,但社會並沒有寬宥到根究現實將表象放到顯微鏡下細細觀察的地步。由得自個兒吧,越是腐爛的根就越能開出妖異鮮豔的花。花香馥鬱,芳晴靜靜的陶醉了一陣,如今她也算是有點經脈的人了。而這,就是一個人在城市的生存之道。更寬更廣,如章魚一般大爪盤據,芳晴心念一動,沉默一陣,終究是緩緩將手機放到桌子上。且不說她不愛方達生,就算是。也要讓他低頭俯首,自己過來。這不是威逼,隻是源於驕傲。因為她還年輕,有氣力開始再開始。芳晴低頭抿嘴一笑,時光流轉,很快就到了出發這一刻。在長途車站,下午三點,她清清爽爽的拎著隻小包。有誰在喊,她轉頭再轉頭,終於看見了。是一對夫婦,芳晴自然是認識的,卻沒料到是在這種時候。有什麼在腦子裏哄轟一響,她腿抖了一下,最終鎮定的迎上去。溫婉的帶著加倍的小心,婦人,帶一點惋惜的上下打量芳晴,看得芳晴心慌。原來那事還是存在的,沒人提,她幾乎就要忘了,隻當是夢。“阿姨,我的車要開了。”她說。婦人,別人都稱呼為“資姨”,遺憾的向芳晴道聲再見:“回來的時候找我家楊誌玩啊,資姨給你做好吃的。”說完這話,她滿意的看見芳晴臉上明顯一怔。車如遊龍,搖搖晃晃的開出車站。楊誌的父親楊頡表捅捅妻子問道:“你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姓孫的跑了,小誌總不能打一輩子單身。我看這姑娘不錯,當初和那姓孫的一齊來做客的時候,明顯就比姓孫的強。斯斯文文一看就好調教。咱們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人家,娶媳婦的底還是有,媳婦就是用來過日子的,不是用來逞能鬥氣。要那麼撥尖做什麼,再撥尖也沒見姓孫的讀個博士掙份產業。就那麼個人,竟讓咱們一家子受氣-----”資秀紅越說越氣,越氣越說,就這麼嘮嘮叨叨走到兒子的住處。打掃清潔做飯收拾,這都是小事,當她從秘密的地方把兒子的存折取出來,不由得瞪大了眼。一筆兩萬,這是什麼用處。資秀紅不動聲色,專挑兒子洗澡不設防的時候問出。楊誌果然不察,順口答道:“我借給宜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