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拚圖(三)(2 / 2)

我那時隻當我看錯了,還疑惑我竟沒能帶眼識人,不知那人心中是有份俠氣。我那時不是不感動,錢,認錯書。什麼都到我手上,我腹中的孩子,從此也算是有了保障。那人是上天派下來拯救我的吧,我一直盯著看,想看仔細些,也好把這份溫暖銘刻在心裏,待有朝一日,能夠回報回去。可越看就越是心涼,那人說話的時候雖然是麵向大眾,但眼神卻一直飛向一個方向,被一個人所牽扯。

那真是個漂亮儒雅的男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貴。這樣的好對象若不勾引,豈不是對不起那人素日在我心目中的好印象。可這事若自己做也就算了,為什麼要偏偏拿我作幌。隻恨不能拿筆在我額上寫出‘淫婦’兩字,好襯托那人的一股英風。這出戲唱得好啊,如今的女孩子,也就是象我這樣卑瑣的多,象電視劇中那樣驕縱的多。到哪兒能找到象那人這般有情有義有德有識的人才,不但能與男人暗通款曲,更素胸有城略,心懷慈悲。

而我竟一聲不能出,隻能眼瞅著那人把這出戲唱下去。我瞅著那男人的眼神,從驚奇到欽佩,從歡喜到靜肅。從此,他於那人,不僅有愛有憐,更有敬有重。高手,真是高手。可憐我蘇楷跳上竄下,不過是白當了回三,授人笑柄。

所以才被人瞧不起,所以才被人篤篤的拿定了,捏準我不但不敢不出聲,還要彎著腰向人道謝。

謝人救我。

難道我稀罕被救的?若真是自己的家人,朋友。會舍得讓她如豬崽一般被人綁在樓門前任人評說,是哪一塊肉嫩,又是哪一塊肉老?

嗬嗬,朋友!從那麼些個男人身上學到的,竟都沒有從這個朋友身上學到的多。可就算這樣,我仍然抱著最後的指望。我希望這不是一出戲,而是一段情。可她孫宜敏終究是讓我失望了,或許是因為得意太過了吧。當那個男人為她披上一件新衣的時候,她居然會裝做不認識,裝做不知道。但她轉身之後臉上躍出的媚色與喜悅,卻象毒蛇的信子一般跳了出來漾在她眉間。這或許也是我錯認,然後我們上了出租,被一輛車緊緊的跟在身後。司機提醒,連車型車牌都講了出來。她依然一言不發,隻當我睡著。還輕輕的說:‘別擾了我姐姐。’姐姐,我倒是她的好姐姐。”

蘇楷講到這裏,擰了頭過來黯然問:“為什麼我們總是遇見這樣的人,薄情,負心,自利。不管是男人還是朋友,我們遇見的都隻是這樣的人。”

芳晴哪裏還說得出一個字,隻能靜了聽蘇楷說下去:

“一個人遇見什麼樣的人,遭遇什麼樣的事,其實全拜托自己眼光所囿,識見所賜。若是先存了浮華的念頭,眼中所見的便隻有狡獪小兒浪蕩子弟。因為唯有那樣的人才能以花招伎倆滿足心中的渴念:愛,犧牲,全心全意的照顧,生死與共的相從。-----可到底有什麼資格提出這樣的要求?是有患難?有付出?有真情?還是有利益?都沒有,卻在仟仟萬萬人之中,隻能見著那一個,要求那一個。不管他是姓陸還是姓李,姓方還是姓林。得到了,便說是愛。得不到,便說是一腔癡心盡付流水。其實受屈受辱,本就是是自招自攬。在女人的皮相之後,那一星半點心思哪一樣不能被人洞穿。而那些所謂為愛所做的努力,不過是自己心存的惱恨與不甘心。可身邊不是沒有別的選擇,隻是自己看不見吧。佛說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心裏有惡,看出去的便也是惡。一年如此,數年也如此。這心心念念糾纏的,根本就不是那個人,而是自己的這團心事:出人頭地,一揚前塵,既然求也求不來別人的一點嗬護,那麼,總有一天要揚眉讓所有人看了,自己如何將自己護得周全。這,便也是成長?其實是扭曲。真正成熟的人懂得自省,更懂得舍棄。懂得一切皆出自於我,是自我的眼光,識見,才讓自己於仟仟萬萬人之中選擇那一個人,及那一些事,才不會讓某一個人白擔了虛名。

芳晴,這就是我將來要學的。從此後,我倒要從良了。那個人教得好啊。”

蘇楷說到這裏,慢悠悠轉身問道:“不知道芳晴你學到什麼,也說來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