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健高考終於結束了,他覺得考理工計算機係一點問題都沒有。就等著成績下來,填報誌願了。
本來趙朵讓他考完試在家休息幾天,他卻吵著要出去打工,沒辦法,趙朵和苗壯打了招呼,讓他去苗壯的公司當小跟班了。
鄭健在這裏,看到了很多台電腦,也看到了很多忙碌的人,比他想象中的工作狀態要繁忙得多。
令他意外的是,這家公司的所有外賣都來自大姐夫的那家飯店,這令他有些不解,按說,這裏離大姐夫他們新開的那家飯店離的很遠,而一個如此注重實踐和效益的科技公司,怎麼會從那麼遠訂餐。
經過幾天的熟悉,鄭健了解到,這家公司原來是大姐夫店裏的老主顧,怪不得這麼肯定大姐夫的手藝,不過,大姐夫的手藝確實不錯。
這天,趙朵正起早做早飯,一不小心,切了手,而且,刀口很深,嚇得鄭家昌和鄭健慌忙要帶她去醫院,她連忙說不用,可是看著汩汩流出的血,鄭家昌果斷的說,
“快點,這一定是切到血管了,晚了,會出人命的!”
趙朵隻得被這爺倆兒像綁架一樣帶去了醫院,家昌陪著趙朵,鄭健跑著掛號,拿片,排隊。
還好,沒什麼大事,不過,真的是縫了幾針。可是,鄭健還是不太放心,要母親襯著這個機會做個身體檢查,因為,他看到趙朵的臉色依然難看。
一家人正坐在醫院的走廊裏爭辯著要不要做身體檢查的時候,忽然,醫院像炸了鍋一樣跑進來一夥人,是120急救車送過來的急救病人,家屬哭天搶地的跟了一大群,醫院的病人和醫生見此情景都不住的往那邊張望。
病人被急速的由醫護人員推往急診,哭得最凶的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婦女,旁邊哭哭跑跑的好像是一些晚輩。
趙朵和鄭家昌、鄭健也被這場景嚇了一跳,那一行慌亂的人們從他們眼前衝過,趙朵驚得忽然站起身來。
鄭家昌和鄭健以為趙朵是被嚇到了,鄭家昌忙說,
“別往那看了!”
“媽,嚇著了吧!”
趙朵像沒聽到他們的話一樣,瞪著眼睛跟著那群人的方向看去。
“趙朵,趙朵,鄭健媽!鄭健媽!”鄭家昌覺得不對勁兒,忙喊著趙朵。
“媽!媽!”
趙朵突然回過頭,要說什麼,又忽然像想起什麼,扭頭看了看鄭健,對鄭健白著臉說,
“健啊,你,你去給媽買點水去,媽渴了!”
“哦,行,媽,你都嚇著我了!”鄭健說完,轉身出去買水了。
看到鄭健跑出去了,趙朵突然轉過身來對鄭家昌說,
“他爸,我,我好像,好像看見鄭健他爹了!”趙朵說話的時候,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眼睛裏的驚恐足以證明她對這件事的確認程度。
“啊?”鄭家昌像沒聽明白似的,驚疑的喊了聲,旋即,又像聽懂了一樣,望向了剛剛過去已經不見蹤影的那群人的方向,“你是說,你是說,剛剛那群人裏,有,有金滿堂?你不會是看錯了吧!”
趙朵以為那個拋棄她的男人,她從那天被鄭家昌帶去醫院的那天就徹底和她那殘敗的青春一樣死了,沒想到,在這樣一個清晨,在這樣的地方,以這樣的方式再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依然讓她難以自製,魂不守舍。
“他爸,我沒看錯,那個躺著的男人,就是他!”趙朵呆呆的說。
“就那麼一瞬,也許你是看錯了!”
“我看清了,那個哭著的女人,就是,就是那天要我打掉鄭健的人!”說到這裏,家昌好像也想起來了,似乎有那麼點兒印象。
“你,你想怎麼辦?你要是想去看看他,我就陪你去!”家昌平靜的說。
“我,我也不知道!”
“這樣,你先坐這別動,一會兒鄭健回來別找不到我們,我去打聽打聽,一會兒回來,再說,也許,真是看錯了!”鄭家昌用手壓了壓趙朵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告訴她,別急,好好坐在這。
鄭家昌剛站起身,忽然趙朵雙手拉住了鄭家昌的胳膊,忘記了剛剛縫過針的手,
“哎,趙朵,手啊!”
趙朵好像已經麻木了,剛要說什麼,這時,鄭健卻剛好已經跑回來了,看到這一幕,忙問,
“媽,你幹嘛呢?那手剛縫的,不疼嗎?爸,你這是要上哪啊!”
“啊?”趙朵看到買回水的鄭健,有些驚訝,忙縮回了手,右手扶著受傷的左手,這時才感覺到有點兒疼,可能是麻藥勁兒快過了。
“鄭健啊,剛剛推過去那個急救的人,可能是以前我們一個村的,我要去看看,你媽說讓我等你回來!”
“哎呀,爸,你也真是的,我媽這手還傷著,你怎麼就那麼想看那熱鬧!”
“這麼多年沒見了,剛看那樣,還是想過去看看,也不確定是不是,要是不是更好,畢竟年紀都大了,要真是,能幫上點忙就幫上點兒!”
“爸,你歲數都多大了,就你,還幫別人呢!不給人添亂就不錯了!”
“鄭健,不許那麼說你爸!那個,他爸,要不你就去看看吧,快去快回!”趙朵催促著。
鄭家昌看到了那乞求的目光,又對鄭健說,
“鄭健啊,你陪你媽在這坐會兒,要不,咱今天就跟這做檢查吧,我先過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啊,可真是,行,行,你去吧!”鄭健不耐煩的說著。
其實,說起家昌和鄭健,總有種幾乎隔輩人的感覺,更多的時候,是鄭健耍著小孩子脾氣,家昌受著鄭健的氣,還傻樂嗬的不能自已。
可是,這次,鄭家昌的心裏更想快點去看看那在急救的人到底是不是金滿堂,如果是,之後要怎麼樣,他也不知道。
鄭家昌打聽著,很快就找到了急救中心,那裏雖然沒有剛剛那樣聲勢浩大的哭聲,卻能看出,這種壓抑的氣氛比剛才的嘈雜更讓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情感浸透。即使你不是裏麵正在急救人的親友,你依然不敢出大氣,說大聲,抬高眼,行大步,一切,都是那麼小心,謹慎,恐怕一不留神,碰響那四下隱著形的某個響鈴或者是洪鍾。
鄭家昌站在一邊,用眼神搜尋著裏麵是不是有熟悉的那個女人的麵孔,他看到了,那個被兩個年輕女人一邊一個安撫的老太太正是那十八年前在趙家要從炕上把趙朵拉下去的女人,而此刻,她那時的潑蠻不見了蹤影,除了年華已去留下的蒼老,就是那幾乎失魂的輕輕哼泣。
這時,急救室裏走出一位護士,問道,
“誰是金滿堂家屬?”
這聲詢問,像重錘敲了一下鄭家昌的心,如果剛剛他還在記憶裏摸索,求證著相似的碎片,現在他幾乎得到了準確的鑒定答案。
是的,趙朵沒有認錯,即使時別十八年,那個男人就是金滿堂。
鄭家昌發怔的十幾秒,那護士已經被人群圍住,鄭家昌隻聽到護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