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繳費處在那兒！”醫生輕咳了醫生，隨手指向了急診室的另一端。“謝謝。”梁藍拉著我去繳費處。“你給他塞的什麼？”我問梁藍，“錢啊！”梁藍回答。“我們不是會交手術費嗎？本來就沒什麼錢了，你再給他塞錢，我們掏不起手術費和住院費怎麼辦？”我關切的問，“有我在什麼時候讓你為錢操過心，你別管了！”梁藍遞給繳費處醫生一張卡，把繳費單遞了過去。
“你哪兒弄的那麼多錢？”我看著繳費單上一萬三千七百多塊錢吃驚的問梁藍。“以後再跟你解釋，現在你選擇，是跟著我去派出所還是留在這兒等小東醒來？”梁藍用雷厲風行的語氣問我。“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那你在這兒等小東醒來，有情況給我打電話！我現在去趟派出所看警察有沒有找到肇事司機！”梁藍交完費後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又匆匆離開了。處理事情的清晰邏輯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聽醫生說小東脫離的危險期我總算如釋重負。冷靜下來後，我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戶看裏麵安靜睡覺的小東。如果小東知道那個被他稱為媳婦兒的女人在他出事之後就離開了會有什麼感覺。安靜睡去的小東看起來很平靜，沒有小時候霸道時的那股氣勢洶洶。
梁藍從警察那兒趕了回來，肇事司機暫時還沒有找到。所以目前的手術費治療費和住院費都得由我們承擔了。“你哪兒來的那麼多錢？”我問梁藍。“我找一朋友借的。你不用管。錢的事我來解決就行。”梁藍有些不自在。“什麼朋友，你在海南還有朋友？我怎麼不知道？”我接著問了下去。“不是，是吉米，吉米給我打的錢，我找不到別人幫忙……所以……”梁藍說完後垂頭喪氣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我走過去，抱了抱她。“梁藍，等小東好了我們就回北京。”梁藍沒有說話，“我會好好掙錢，和你一起把欠吉米的錢還上。”“傻妞兒，不用，這點錢我還是可以掙到的。”梁藍拍著胸脯說。“你才是傻妞！”我歎了口氣。梁藍看著我笑了笑，“小東沒事就好不是嗎？”“嗯！”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在我們準備一起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在看看小東時，聽到了重症監護室傳來的警報聲，一群人推門進去，推出來的人是小東，又送進了剛剛的手術室。“不是脫離危險了嗎？”梁藍說，我沒有說話，看著他們把小東推進去，這次時間很短，但是我寧願它可以像上一次那樣長到好幾個小時然後醫生推開手術室的門告訴我說，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二十分鍾後，醫生走了出來，“很抱歉，我們盡力了，病人突發室顫，加上顱壓升高腦血管再次破裂，腦死亡，搶救無效……”後麵四個字，搶救無效，被拉的好長，好長……整個走廊回蕩著醫生的聲音……搶救無效……
我和梁藍相互扶持著退到了長椅邊。很抱歉？抱歉？為什麼要跟我們說抱歉？道歉有用嗎？能挽回小東的生命嗎？那樣的話如果我道歉呢，對不起小東。我們不該在早上遇到你，不該在見到你的時候喊你和你打招呼，那樣也許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現在，此刻，我覺得自己特別像一個儈子手……
梁藍的電話響了，是派出所，肇事司機找到了，本該賠付給小東的一筆錢。給了我和梁藍。晚上回去的時候，我和梁藍看著那張支票發呆。“給阿嬤寄過去吧。”我說，“希真，你要不要回去看看阿嬤？”梁藍一臉認真的問我。“怎麼了？”我問。“希真，你帶著這筆錢回去給阿嬤，我去北京找吉米，我們就這樣散了吧，我有點累了。”梁藍說完就去睡覺了。我一個人出門去樓下的酒吧，一杯一杯的喝下去，我的酒量真的很大，一點醉意都沒有，甚至比喝酒之前還要清醒。我決定放棄喝酒了
走出門，風吹在臉上涼涼的，還有淚水，我甚至能感受到被風幹的淚痕，幹裂的難受。我以前是很怕黑的但是現在我寧願淹沒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的天幕裏。梁藍說她累了……連梁藍都累了……我們離開那兒以為逃出來是為了什麼……很瀟灑嗎？瀟灑到看著朋友有困難卻無能為力，瀟灑到拿著他的命換來的錢不知道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