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身邊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我才更是覺得這是一場夢,我自導自演的一場夢,為了那些存在的或者虛無縹緲的東西。但是眼前的DV和梁藍的骨灰盒,就是這場夢的代價。我一直很喜歡哭,每次看到我哭的時候梁藍都會特別討厭,然後說,別哭了,把眼淚留著我死了的時候用。可是我真的哭完了,以至於在梁藍真的離開這天,我真的一點眼淚都沒有。
薄情的不如一隻動物。以前我以為越傷心越能哭的撕心裂肺,就像當初梁藍失去了吉米。但是現在,我覺得對於一個一點小事都喜歡哭的我來說,巨大的悲傷襲來時我隻能感覺到壓抑,周圍滿是溫熱血腥的壓抑。我沒有親眼見到梁藍出事的那個場麵,也刻意沒有看後來的梁藍。我想梁藍一定希望我這樣做,因為她總是希望給人留下美美的印象,無論做什麼。所以我記憶中的梁藍永遠都是熱情活潑,漂亮大方。
但是在蘭州那次從天而降的女人的血,和後來小東的血,和後來吉米的血?我都把它們深刻在了腦海。那是很醜陋的味道,所以我不要見到那樣的梁藍。
也許是天命,在我們決定像絕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去工作的時候,梁藍的青春突然戛然而止。我從來沒有把自己劃分在哪一類人中,因為從小,我都不屬於哪一類,梁藍也一樣。梁藍不屬於任何一類是因為她太優秀,我不屬於任何一類,是因為沒有人願意把我歸屬與他們。我喜歡在麵對陌生人的時候聽他們猜我的身份,有人說我是中學生,有人猜我是大學生,有人猜我是打工妹,有人猜我做低俗的服務。然而,我真的,哪一類,都不屬於。
再沒有這樣的一個青春任我揮霍,我沒有毀了我的一切,卻徹底的永遠離開過。有人說青春是一場逃亡,我們每個孩子設計著不同的逃亡計劃,最終我們依然屬於遠方。我把這段DV珍藏著,我們年少時的輕狂,勇敢,和那種單純的情義。也許隨著我們長大,太多的人和事把我們影響。我們最終沒有改變世界,而是被這個世界深深的改變了。麵對生活,無論是你哭,你鬧,或者你拿死去威脅,它永遠都無動於衷。這一路成長,遇到過很多不同身份不同類型的人,教會了我各種道理。我從別人身上體會什麼是愛,什麼是幸福,從自己身上體會什麼是傷害,什麼叫成長。
我終於解決了小時候的那份好奇心,長大了會是什麼樣子,現在我好想回到小時候,告訴那個時候的自己,長大了,就是這個樣子。你開始知道的越來越多,你不想知道的也總是會莫名其妙的知道。長大了開始有責任,長大了開始煩惱……那些長輩們口中念叨的大道理,會在你的成長道路上一一實現,給你機會和教訓一遍遍重溫,最後徹底記住。
那些人的身影縈繞在腦海中,酸甜苦辣,同樣重要。我把它們寫下來,去祭奠我的青春。隻是梁藍再也看不到了。
那些揮去的揮不去的記憶,就讓它留在那一刻。我想梁藍最後應該是幸福的。
手機響起,又是那個幫助我處理事情的警察。我不耐煩的接起了電話,“喂,什麼事啊?”我說。“請問你真的是韋希真嗎?”電話那頭的人問。“對啊!”我在心裏想這警察不會是變態吧,還是有病啊,怎麼事情都處理完了才要過來問我是誰。“那你額頭上的疤痕呢?”他問。這個問題嚇到了我,看來是不能敷衍警察的,這是多少年我小時候的事了,警察真的是無所不知啊,“那個,我把它去掉了。”我回答,語氣也開始變得恭敬起來。
“希真,我是文治啊!”他說。文治?是好陌生的一個名字,我真的記不起來了,也可能是在某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因為一點小事認識的吧,我總是記性不好。“希真,我是西瓜啊。”他說。“西瓜?”我吃驚的問。“是啊,希真,我說過我長大了,會回來找你。”“嗯,我記得。”我說。
這一場拾荒,兜兜轉轉了一圈,遇到過很多人很多事,卻好像丟失了所有。我終於實現了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