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許,愛情這個東西,本來就是女人臉上的胭脂,男人腕上的名表,錦上添花而已。終究不是主流。
周圍是一浪高過一浪的鼎沸。離少將忽然湧出的一些莫名情緒輕輕壓下。去看七號海港的方向。那裏有什麼吸引著他。是什麼呢?那場懸殊巨大的戰爭?還是那個外表單純內心冷血的小女人?
他對黎思說:“沒事了。”
他還在走神。不由自主地去留意七號海港那邊低一聲高一聲的轟鳴。
那個女人,真的應付得來麼?
唔,她是孔雀呢!何況還有其他幾個執事。應該可以應付吧……
黎思乖巧地偎在他的懷裏。她的淚水印濕他胸膛。濕漉漉暖烘烘的。讓他想忽視她的存在感也難。可他依然覺得懷抱很空。他有一種錯覺,有著什麼東西,在離體而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抓不住呢。
然後,他帶著黎思回到7號海港。海水帶著一股奇怪的腥味。除了那隻金色的狐狸大船,周圍再無別的船隻。那些危險的戰船,似乎從未出現過。風寂寥,人寂寥。不過幾個,身影都那麼闌珊。
暗影和SAM甚至沒發現離少的歸來。正兀自望著海麵漂浮的一兩枚蘭花瓣,眼裏是濃濃的驚懼恍惚。
君子珂在低聲說著什麼,洛洛有一下沒一下地笑。漸漸地那笑也停了。一時沙灘隻有浪淘沙聲。
第一時間裏,離少望見了洛洛。
她眉目帶了幾分說不出的倦意,隻安靜地往自己懷裏掃來,定定看了差不多半分鍾。莫測一笑。
那笑像開裂的湖冰,純淨著,但是幾乎要凍僵一顆心。離少覺得被黎思淚水打濕的那片地方,忽然有些無所遁形的疼痛。而且發寒。
懷裏黎思緊緊抓著他的衣領。抓得指間泛白,那麼用力。
離少想放下她,他在洛洛那一眼裏甚至有些覺得狼狽不安。然後他才發現,那個丫頭的紅色風衣顏色過於流光溢彩,分布不均。
君子珂也發現了他。眼裏笑意慢慢淡了,在離少和洛洛身上來回打量,驀然說:“她在等你。拚著受傷,也要等到和你道別。”
受傷?
離少忽然想起,他離開的時候,丫頭其實是穿的一條白色裙子。他還記得腰際有幾顆鑽石,曾在那個會議室裏,一度晃亂自己的眼。
那些嫣紅如酴釄,她受傷了嗎?孔雀是黑道神話,怎麼可能受傷呢?
離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在問:“怎麼回事?”
暗影沒有說話。SAM也沒有說話。
離少站在離洛洛十米的地方。他們之間,隔了半片沙灘半片海。他的手裏還抱著黎思。像抱著千斤的石頭。
“原來,她比我重要那麼多呢!”洛洛紅唇輕啟,笑得那麼安寧,平靜的眼神,平靜的語氣,淡淡地,“終究,怪我自己給自己製造了一個美麗的誤會。何苦來著。”
離少嗓子忽然發啞。洛洛的語氣過於平靜,那種帶著陌生疏離的平靜,讓他心裏惶恐,莫名慌亂。可是他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說什麼。她身上觸目的紅色讓他一時發懵。
洛洛不再看她。她揚起臉,對君子珂說,“回家。”
君子珂笑著,笑得有些憂傷,抱起她。她將頭埋在他的懷裏,一步步,走向那隻已經靠岸的金色大船。
船上那麼寂靜。看起來那麼空蕩。
東方謹一個人站在船頭,背著眾人,看暮色沉沉,不發一語。
她說,回家。她要回哪個家?她還受著傷……
然後。離少驟然醒悟過來,一把扔下黎思,追出去。“洛兒,你……你有沒有事……”
洛洛隻歡快地對君子珂說:“子珂,他們還算有良心,知道我受傷不能吃辣,換了鴛鴦鍋。”
君子珂低低地嗯了一聲。
洛洛笑,眼光淡漠得如同陌生人般從離少身上劃過,然後看著一旁的黎思,眼眸深處一抹玩味。
那淡漠地一眼。
以前,他的洛兒再怎麼樣也不會是這樣的眼神。比看陌生人還要淡漠地眼神。仿佛帶了點不耐煩。
離少感覺自己的心猛然一窒。
然後是一陣一陣的轟然巨響。心跳之劇烈幾乎顫動了耳膜。
暗影知道離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在懊惱著當時沒有追上去攔住自己的少夫人。
其實是去了的。甚至跑的那麼快。暗影親眼見到離少丕然色變地大步上前,隻是怎麼也觸及不到走得極緩慢、卻似乎沿著一定的軌跡前行的君子珂和洛洛。
那是一種陣法。甚至就在不久之前,這裏演繹了一場絢爛風華,血腥味也掩蓋不了其間的絕代風華。
可惜,離少遲了一步。沒來得及看到那樣驚世地美。
或許,也因此遲了一生。
暗影還記得那六個忽然出現的女人。
他想。SAM也一定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