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少每個月都會收到一張精美的卡片。卡片上往往是他的最新女朋友的藝術照。開始的時候離少會覺得很有趣,然而久了也就根本懶得看了。再到後來,當他無意間發現洛洛偶爾也會收到來自各地的祝福卡片時,很果斷地決定:今後粟宅拒收一切賀卡。
因此不知道,那些紛至遝來的卡片,在某個日子裏,忽然全部隻是一個女人的手繪像。
“他和你斷絕來往的時候,你恨過他惱過他嗎?畢竟,你為了他曾經放棄了唾手可得的一切榮耀……”
許嬌嬌暖暖的目光望著珊小姐。珊小姐已經洗澡過,換了一身寬鬆的真絲居家袍,隱隱可見腿修長瑩白。足踝處一朵嬌豔的玫瑰怒放,傳說是離少某次寵愛正濃時興起的傑作。
“恨?”姍小姐聞言低笑一聲,恍若靈魂出離,“恨啊……可是恨他他就會回來嗎?”
許嬌嬌別開臉,信手在手裏記錄本上塗塗畫畫。“如果……”
如果,沒有那個叫做岑洛的女人的話。或許,許嬌嬌想,他真的會回來。
尋思間,卻見自己不知不覺的居然勾勒出了一個曼妙的側影。於是不自然地停了筆。
×××××××
許嬌嬌自己也沒敢相信,居然可以將岑洛這個陌生的女人畫到惟妙惟肖的地步。
最開始注意到那個叫做岑洛的女人,是在C大的校慶上。
推掉那麼多事情,她大老遠從國外飛回來,無非是聽說離少正在中國。許嬌嬌是知道黎思這個女人的,知道她一度是他的軟肋,同時也知道了離少連帶地疼愛著黎思的妹妹。而她的妹妹正在C大念書。許嬌嬌笑著想,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離少也會出席C大校慶呢?
果真出席了。
許嬌嬌坐在人群裏,靜靜地打量著他。這個男人五官越發淡漠冷冽了,卻更有一種成熟男人的致命誘惑力。帶著沉澱的韻味,偏偏眼梢多了那麼一絲飛揚,竟比曾經更加鮮活動人。
條件反射地,許嬌嬌眼風掃過他的身周,尋覓著他的新寵。聽說是一個叫傑妃妮的外國女孩子,火辣嫵媚萬種風情。卻不小心發現離少對著某個方向一掃,那淡漠地眼神深處,有幾不可見的一絲璀璨。
許嬌嬌順著看過去,就看見了新生群中的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正偏了頭,百無聊賴地與身邊的一個禮儀小姐低聲說話,她的側臉逆光,但偶爾抬起的眸子卻甚是惑人。
許嬌嬌低笑。看來傑妃妮是過去式了。卻不知眼前這個新寵又能留住離少多少時光……
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女孩子卻成為了離少的唯一。
明明是一個長得不怎麼樣的女孩子啊?
許嬌嬌想不通。很多年都想不通。
許嬌嬌問姍小姐:“你和離少相處了不少時間,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離少會選擇那個洛洛小姐?”
姍小姐臉色忽然慘白。不回答許嬌嬌的話,隻是取出一支女士香煙,“可以嗎?”
然後。煙火明滅中,許嬌嬌看見姍小姐唇角茫然的笑,“我也想知道啊。”
許嬌嬌忽然想起,七年前離少那次奢華的結婚紀念日。
那個時候許嬌嬌混在賓客們中間,借著手中高腳杯的遮掩,小心地打量著那個孤單站在人群裏的男人。
隻看外表,沒有人會認為那個俊美逼人的男人有三十六歲——盡管三十六歲也不老。——容貌之盛,竟比之幾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眼神少了平素的冷冽,有著動人的溫潤光芒。唇上揚,意氣風發的模樣看傻大堆女性客人。許嬌嬌注意到,這個男人若有似無的一絲期待,一份忐忑。
然後,他說:“希望大家為我做個見證。”低笑一聲,唇邊展開的無邊無際的溫柔,像一張巨大的網,將許嬌嬌心裏攪動得麻酥到了每一個細胞。
許嬌嬌眼睛很澀。她忽然看見了這個男人的心。
這個,她一直以為沒有心的人。在這麼一個有著和風細雨的天氣裏,在奢華的宴會場景上,獨立於華燈正中,睥睨的神情帶了雀躍,流光溢彩地,迫不及待地,說:為我做個見證。他眼睛裏燃燒著的熊熊眷念向往,衝散了骨子裏的涼薄,整個人忽然似情竇初開的少年郎,些微羞怯又故作鎮定地,吐出了求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