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蒲獵獵小池塘,過雨荷花滿園香。沉李浮瓜冰雪涼。竹方床,針線慵怗午夢長!這一首王孫詞,用來寫夏景可謂是恰到好處,然而景色依舊,而人已不同,再一次回到洛都的時候,所有人的都已經換了另一幅心境,畢竟時過境遷,變化頗多,這裏對於齊淩雲而言,曾經是開始,卻也是結束,緣起緣滅,就如同做了一場夢一般,到現在,居然有幾分分不清是真是假的味道。
杜老頭一匹快馬,此刻也早已經離開了魏境,馬背上的光景,讓這個老人居然有了幾分意氣風發的味道,楚地本來就處於大海邊緣,在魏國的正南方,迎麵而來的風中,夾雜著海浪的氣息,淡淡的帶著一絲的鹹味,或許是離開得久了,這樣的地方,讓他多少有一種陌生的感覺,鄉音未改鬢毛催,想想就是一件感傷的事情。
司徒劍南早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來意,雖然無法卜算出琉璃的位置所在,但至少這一點,還是難不倒他的,隻是叔侄兩人見麵時,彼此之間多少有些無法化解的尷尬感,而這種感覺的源頭,就是胡鳳凰,這個無論從哪方麵看過去,都顯得雍容華貴的女人,此刻正站在西王的身邊。
王室有王室的規矩,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無論是誰,什麼樣的身份,隻要是王室成員,冊立所謂的正室,都必須要事先告知宗室,在得到大部分的認可之後,方能作數,所以司徒劍南也不列外,甚至以他的名義,還會更加的嚴苛幾分,這樣一來,他的舉動務必會受阻礙,但這所謂的王妃稱號,是他一定要你要留給胡鳳凰的,司徒浩的心裏麵雖然是羨慕那種所謂江湖上快意恩仇的生活,但他從小就生長在宮廷之中,耳濡目染,潛移默化之間,多少還是形成了幾分講究的性格。
此刻司徒劍南這般的安排,也算是間接性的想要去測試一下司徒浩的反應,如果自己這個侄子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異議,那麼身為魏王的司徒軒,也多少不會提高反對的阻力,這樣一來,他的這個打算也就容易實現一些,所以他的目光,此刻停留在司徒浩的臉上,想要去觀察他的絲微變化。
然而,司徒浩並沒有什麼反應,他雖然也注意到了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但此時此刻,這件事並不是所謂的重點,即便是有什麼樣的想法,也得刻意的壓製幾分,因為這並不是此行的正事,得罪他未必是什麼好事,司徒劍南年輕的時候曾經到過黎族聚居地,但那一次,想起來已經算得上是二十年前了,而且當時還是在打獵途中不小心誤入的,十幾歲的少年,又怎麼能記得很清楚呢,所以眼下雖然能夠判斷出大致的方位,想要找到卻未必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而方青卓站在船頭,船行的速度算不得太慢,在這個陽光照耀下的河麵上,滿是一種逍遙的姿態,這個少年人獨自坐在船頭,目光打量著四下不斷滑過的光景,這心裏麵,難免會有一種落寞的感覺,即便是不舍,但兄長在信中提到的事情,也由不得他做太多的耽擱,他先是陪同著眾人到了洛都,然後再分道前往嘉州,說起來,這個消息來得多少有些唐突。
杜老頭遠遠的就看見可師傅的墳頭,南方人嗎,這麵向原本還是朝著大海的方向好一些,隻是不知道當年師傅為什麼那般堅持,非要朝著北方,但此時此刻,他明白了,眼神迷離之際,他的心中也有一絲的欣喜,那個身影算不得熟悉,卻也還沒有到分不清的程度,昔日雪鬆林說過了不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但此刻李承庭先到,也就算不得打破這話了,當然,這距離本來就不是很遠,李承庭也看見他了,這對師兄弟再次見麵,也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才好,杜老頭輕輕的接過從他手中遞過來的清香,朝著墓碑恭敬的鞠了三個躬。
時間這種東西,終究無情了些,在要好的人,在親近的關係,也都有分離的時候,但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分離,才讓人的心,學會去感動,學會去珍惜,上完香,兩人就這般靜靜的坐在墓前,墓碑正對著大海,在這黃昏之時的日照之下,看起來格外的寧靜,微風就這般緩緩的吹著,一青一白兩道截然不同的顏色在這縹緲峰上就著風勢,漂浮著。
“他沒有和你一起回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杜老頭才開口說道,雖然已經明知道了答案,卻依舊還有幾分不甘的味道,他指的是誰,兩人都十分的明白,而老頭子的手中,那個葫蘆已經換了一個,但除了樣子變得有幾分新意之外,看上去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他在墓碑麵前輕倒了一點,師傅本事不喝酒的,這一點他依然記得,大喝了一口,酒一如肚,隻覺得這風中所帶來的氣息也涼快了幾分,他將手中的葫蘆遞給了李承庭,這男人之間,有得時候,喝酒比其他什麼舉動,都更加的容易拉近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