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綠葉談了那件事後,我好幾天都將這事存在心裏,晚上也睡不好,總是做夢夢到我在一片紅色的血水裏,看著就瘦了一圈。有時候白天自己寬慰自己我才九歲,就盤算這些事未免太早了。有時候又想著萬事想在前頭,總比事到臨頭了著急上火強,難道真的要給小姐做陪嫁丫環或者隨便配個小廝?
我還記得自小,阿娘就跟我說不要和芄蘭多說話,後來進了院子裏,我看芄蘭也就是個跑腿的,有時候還喜歡和大娘們扯皮,便覺得他沒什麼出息。後來去奶奶娘家遇到的那些小廝們,一個個的也都和芄蘭沒什麼兩樣,大字不識的,隻會跟著爺們公子少爺們喝酒賭錢,正經本事沒有,扯謊留皮溜須拍馬的本事倒是一堆,越發的覺得小廝們都瞧不上眼。
不想這樣,難道真的就是要做陪嫁丫頭?陪嫁丫頭恐怕也沒什麼好的,看看大丫兒,還不是說給了人就給了人,再看看二丫兒,都二十出頭了,還沒成親。若是給姑爺看上了,難道就和小姐共侍一夫?別說小姐的脾氣恐怕容不下我,就是容的下,掙了命也就是個姨娘,又能怎麼樣?
或者,能到外麵去倒是好的。我想到綠葉說的嫁到外麵。是了,就是這樣,不論是什麼樣的人,隻要是情投意合兩心相知就好。我吟“人閑桂花落”他能有“夜靜春山空”來和就好了。要是能這樣,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隻是想到去外麵,又覺得太艱難。我一個小姐隨身的丫環,哪裏就能那麼容易出去了。若真是出去了,恐怕也不是有什麼好差事出去。再說,我爹娘都還在這府裏,我一個人出去,也沒得什麼依傍的。
左思右想了許多,心裏還是打定了主意,還是要先服侍好小姐,但心中也要有些思量,若是能有機會出去,那是最好了。於是我悄悄的將這個想法放在心裏,不時地拿出來提醒自己,好好做事,多多學習,為以後能夠出去做好準備。
小姐開了春仍舊是上學去,今年學的是弈棋。弈棋需要兩個人對決,落玉齋的課桌也同其它幾間的不一樣,都是方方的棋盤,兩兩對坐。
小姐對弈棋倒還有些興趣,上午學完了下午回來偶爾也會練習。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書房畫畫,或者在自己房裏刺繡。自從白姨娘小產後,她便很少出來,小姐也幾乎不再去她屋裏了。剛開始二奶奶免了白姨娘一日三遍的請安,後來就變成了她很少去請安,飯也都在自己屋裏吃,二奶奶也從不說什麼。好像這大半年的,白姨娘和奶奶就沒了交談。
後來聽說自從小產後,剛開始二爺還挺憐惜白姨娘的,每日都去看看她,但白姨娘天天隻顧自己悲傷,又不打扮,二爺便很少去了。夏天的時候白姨娘晚上也不出來乘涼,秋天裏有時候看到她,竟然就穿起來棉的襖子,臉色也越發的差,也不施脂粉,搬個椅子就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有時陳管家芄蘭進來回話看到了忙的退到外麵去,後來她便叫季大娘在垂花門守著傳話。
白姨娘在院子曬太陽沒多少日子,天氣就漸漸冷了,她就回了屋子。讓季大娘就燒起了炕。季大娘回了奶奶,二奶奶說:“燒起來吧。”季大娘便將炕燒了,她每日便在炕上不下來。慢慢的天冷了,我們也都各自縮在屋裏。有天在屋裏閑聊小陳大娘說:“白姨娘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小姐聽了一臉詫異,我和綠葉也嚇了一跳。小姐說:“大娘你好好的怎麼咒人呢?”小陳大娘忙對小姐說:“老奴該死,怎麼在小姐麵前說了這些有的沒的。”小姐不高興的說:“我說你怎麼好好的咒白姨娘死呢?”小陳大娘說:“小姐天天在屋裏,並不注意那邊的事。”說著指了指西廂房說:“老奴也並不是咒白姨娘,小姐不知道,白姨娘已經在床上臥了二十來天了,每日裏就是昏昏的睡覺,偶爾醒來就是喝藥,連飯也不吃,都已經用上人參吊命了。虧的咱們家還有些錢,要不然早恐怕就去了。”
我們三人聽心裏都是一陣的怕,心裏想著白姨娘自從來了,與我們都要相處的很好,從不挑事生非,小姐還和她學了不少的花樣子。正想著小姐就說:“我們去白姨娘屋裏看看她吧。”說著便拉著我和綠葉要去,小陳大娘自然是要來阻止,說什麼那屋子裏髒,有病氣染上了不好。小姐哪會理她,徑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