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藍玉然的突然出現,藍九的計劃被打斷,夜裏隻得呆在屋裏。
樓閣中,月光透過窗戶,隱隱可以窺到黑暗裏一雙明亮的眸子,一動不動,直勾勾的盯著窗外的月亮。
藍玉然離家十年,中途甚少書信於家中,此次回來也未與家人聯係,若非藍承朝一直暗中與回州太尉有所聯係,就還真不知他要回來一事。當年,藍玉然離家後,藍承朝便傳信給東南總督留意於他,後來,回州太尉接到指令,就一直與藍家有所聯係。其實,怪就怪在這裏,東南大州和西南大州雖然土壤交接,但上頭的人都知道,東南總督程家一直對藍家頗不待見,兩位大人的關係說不上勢如水火,也絕談不上相敬如賓,所以,藍家人就納悶兒了,少爺逃就逃吧,怎麼就逃到那兒去了?而藍承朝後來又因為藍玉然和程家搭上關係,這其中有什麼貓膩,下麵人也隻能胡亂猜測,卻是不能了解一二。
藍九閉上眼,皺著眉頭靜靜的思量這其中複雜的關係。大越這些年來國力逐漸穩固,周邊附屬小國卻是開始蠢蠢欲動。身在邊地中心的西南大州,特別是回州軍省,是東南最邊防之州,回州臨邊疆之口便是漢城,自前朝以來,就是往來貿易經商之人極多,與周圍小國往來密切,城中百姓裏早已融入這些小國的人。要說這個回州相當於整個東南大州的大動脈也不為過。朝廷上邊時有派人前去交涉,想要和平解決邊關隱患,但一些長年在外的軍中將士,甚是不同意這種做法。朝堂上想必有人不願意開戰,這裏麵動的什麼歪腦筋,明眼人大可看得出來,回州屬東南大州,東南總督是明陽王的舊部,一旦開戰,就三大總督來說,東南總督勢必在軍力和經濟上迅速弱勢下去。
但是,十年前藍玉然為何不去京都的一等軍校,是他不屑於朝廷對那種貴族子弟的特別選拔製度,還是說不願意日後直屬於朝廷,還是,真如他所說向往邊關的軍旅生活?
藍九想到這兒,突然覺到好笑,嘴角也彎了起來。
這樣想來,就覺得這些理由實在太牽強,連藍九都替他說的圓不過去。
但是,他就算加入邊關軍,卻是去了東南總督那裏,加上他最近突然回來,這其中到底……
藍九手指輕點著下巴,眼中的疑惑越發的濃重。
真相似乎隻隔了一層膜,任藍九腦中理著細密的關係網,卻終是不能捅破。
沉思了一會兒,她搖了搖頭作罷。饒是她嗅到了一絲不平常的味道,就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不能猜到那一步,也隻能無可奈何。
倒在床上,木然的看著床上方,思緒開始飄飛。
四周黑漆漆一片,身體像是墜入了一個無底深淵,飄飄蕩蕩,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也許這樣的黑夜,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才能想到她曾經是一名手刃無數鮮血的特工,才能想到她自己始終與他們不同,才能想到現在她是多麼的無力。這不算是傷春悲秋,隻是一種感歎,對人生際遇的感歎。
她亂七八糟想了很多,迷迷糊糊就快要睡著。
這時,院子裏突然有人驚呼。
“二少爺!”
接著,便聽到一聲悶哼,然後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院子再度歸為平靜。
藍九頗為惱怒的暗罵一聲,本來她睡眠就淺,還被驚醒,該死的藍玉簫!
深呼吸幾口氣,咽下心中的怒火,慢慢開始調整呼吸,準備再次入眠時,卻聽到外屋窗沿上有動靜,猛地睜開眼,精光暴射,剛要動作,隻聽“吱呀”一聲,窗戶被打開,夜晚的涼風便灌了進來。
窗外月光正盛,一道身影輕巧的躍了進來,腳剛沾著地,隨後又東倒西歪,站立不穩,搖搖晃晃走到裏屋,好不容易勉強扶住了案幾,脖頸卻突然一涼,冰冷的鋼鐵氣息頃刻間逼臨而至,周身瞬間被一股淩厲的殺氣包圍。
那被酒意熏染的眼眸茫然的眨眨眼,似乎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直到刀刃上的寒光射到眼裏時,猛地一驚,身形立刻緊繃起來,眼中寒光閃現,手上正要動作,卻不料那刀刃居然割破了表皮,一顆血珠從上麵緩緩滾落,滴落到扶在案幾的手上,夾雜著溫熱。
眉頭緊蹙,麵前黑洞洞一片,頸上的匕首拿得穩穩的,連切進皮膚都沒有絲毫的顫抖。
“閣下是誰,深夜造訪藍家,不知有何貴幹?”
思量片刻,藍玉簫終是開了口,他想不出誰會對他不利。
頸上的匕首輕微一抖,耳邊傳來稚嫩的女聲。
“藍玉簫?”
聞言,他長眉一挑,臉上驟現疑惑。
頸上的冰冷感退去,屋子裏的燈被點燃,露出二人的身影。
藍玉然眨眨眼,一臉征然的看著藍九,後者小臉兒平靜無波,但眼裏的不耐卻絲毫不藏。
“你怎麼在我房間裏?”
藍玉簫脫口而出,理所當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