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覺瑛子天真至極。
當我們膜拜一個人時,我們已經跪倒在他腳下,我們同這個人的身心明顯是不平等的。以不平等的身心考慮問題,思維方式定然幼稚。
看清一個人的人格最重要,它隱藏在人的內心深處,是它在生活和感情關係裏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人格不能跟教育程度劃等號,反而有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更齷齪更卑劣。因為他們自以為優秀,覺得應該得到一切,所以他們瘋狂地擴張著欲望。出版社周雨的老公,不就是鮮活的例子嘛。
一個人想在語言裏美化自己,不是件困難的事。在某些人揮霍道德話語的背後,是另一些卑微的,默默無聞的人群被肆意地愚弄,踐踏和毀壞。
沒有人是完美的,我們的人生也並不完美,人性同樣是可疑的。不要一味地渴望完美,不要盲目地追求完美,不要相信自己是完美的。隻有把自己完善起來,才可能去企盼完美的生活。生活觀念和理念有障礙的人,不可能有完美的生活。
世界複雜,讓心靈純潔的人們知道這些是殘忍的,但非常有必要。
“你認不認為他是在欺騙你呢?”
“他說他是以坦誠的心態和我交往的呀。”瑛子說。
“傻妹妹,生活裏是有欺騙的。不能完全說是生活欺騙了你,而是你沒有足夠的智慧識別生活裏的欺騙。換個說法,可以說是你自己欺騙了自己,”我說:“他說坦誠就是坦誠嗎?不見得吧,實際上或許是你沒意識到他有嚴重的自我掩蓋傾向。”
“阿特伍德說,女人想尋找完美男人,還不如為自己寫詩,跟門柄做愛——如果真是那麼需要的話,”王多多笑著說:“那男的充其量就是一會勃起的笑料,這樣嘲諷他準沒錯兒。他居然用卑鄙無恥的伎倆欺騙小女孩兒,惡心死了!你得小心點兒,別傷到自個兒。”
我和王多多你一言我一語,瑛子聽得目瞪口呆。
“有的人並不是存心想傷害別人,但本身的情感狀態就是在傷害別人,”我說:“要是他離婚了,你會嫁給他嗎?要是他不離婚,你甘心做他的情人嗎?你懂什麼是愛嗎?”
“太可怕了,”瑛子說:“社會太可怕了。”
“那也得麵對呀。不能以平常心看待社會的缺陷,此種偏激是任何人都無力承受的。”
“小時候咱們都玩兒過柏拉圖式的精神遊戲,那無所謂,它不是真正的愛,”王多多說:“假如用小時候的概念去闖成人社會,就會被利用,就會吃虧。你還沒弄懂遊戲規則呢,就讓人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咱們是成年人了,該長大了。”
“你是否願意做一個虛偽男人寂寞時刻的安慰,和無聊時刻的消遣?”我問。
瑛子搖搖頭:“決不!”
“這不齊了嘛!你要是打算那樣,認定了那是愛也沒人能攔得住你。幸好你沒那樣,”我說:“我不是反對我們為愛執著,為愛犧牲,為愛奉獻。我反對的是,在我們沒弄清楚擺在麵前的是真情還是假意時,就輕言執著,犧牲和奉獻。”
“我明白了,愛情是每個人自己的事兒,不需要人為的童話,”瑛子笑著問:“多多,咱倆年紀差不多,我怎麼這麼傻呢?”
王多多點了根煙:“這大概跟經曆有關吧。我再送你一句話,異性朋友得多交,不多看看多試試,你怎麼知道要找什麼樣的。但有一點,千萬別和已婚男人長時間糾纏,很麻煩的。”
“好的,我記住了。”
“瑛子,我們說的也不一定全對,”我說:“凡事兒還得你自己把握。”
“謝謝你們,我今天真沒白來。”
瑛子似懂非懂地微笑著走了。
電話響。
“把人叫齊嘍,12點到王府飯店集合,”慶元說:“今兒有一飯局,你們來幫著打掃打掃。都趕緊的啊,誰也甭拿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