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客棧已經住了四日,藍衣的傷已經穩住了,他還是一句話不說,呆呆地望著窗外,比第一天更不如的是,他現在麵無表情,不知心裏在想著什麼。
微越和煙寧會每日送來營養的飯菜,他也不動一動,就這樣四日不曾進食,他們曾想著把他打暈了,硬灌也要灌進藍衣的胃,然而也怕藍衣會做出傻事,硬吐也要把食物吐出來。藍衣是個看似隨和,但骨子裏比誰都要高貴的人,他不會容忍任何踐踏他人格的事情發生。他們是好友是知己,隻能選擇尊重他。
眼見日子過得飛快,已經是第四天了,藍衣四日不曾進食,身上還帶著傷,再不做點什麼,就隻能眼見他把自己折磨死了。
微越輕扣了藍衣的房門,照舊沒有一點回應,他徑直走了進去,煙寧端著飯菜跟在微越身後。
藍衣坐在床上,雙眼空洞地看向窗外,外麵除了藍天白雲空無一物。藍衣的樣子很憔悴,了無生氣,仿佛生命中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消失了,他隻剩下一具軀殼,如同行屍走肉,而盡快了結了這具軀殼,他就能得到解脫。
微越走近了床邊,手握成了拳,有些輕顫,他,必須這麼做。
“藍衣,你看著我,你看著我啊!”微越對著藍衣吼道。
藍衣無動於衷,隻是煽動了長長的睫毛,算是回應。
這算什麼?
“嘭!”藍衣倒在了床上,臉頰邊還貼著微越的拳頭。
兩個人似乎都用盡了力氣,大口喘氣。
“哥哥,你瘋了嗎?藍衣的傷還沒好呢?”煙寧丟下了飯菜,來到床邊檢查藍衣的傷口,有血絲從雪白的繃帶裏滲出,殷紅,傷口似乎繃開了。
微越對煙寧的指責無動於衷,“藍衣,你這樣算什麼,大情癡麼!天下第一大情癡藍淺意麼!你就這樣死掉了,好,好得很!可是你甘心麼?你難道不想知道善伊到底怎麼了,為何會對你拔劍!也許,你到頭來還是那個劍穀的無心少穀主,沒有人應有的情感。那又何必愛一個人呢,愛得那麼痛苦,又何必呢……”
藍衣眨了眨大眼睛,晶瑩剔透,像個孩童般無邪。
他在用心聽。
“現在,把飯吃了,把傷養好了,我、你還有寧兒,我們去揭開謎底、找尋答案。如果善伊有她的苦衷,我們就去解救她,至少,你有權聽到她的解釋。你就這樣死了,誰會知道,她會知道麼?她會為你流一滴眼淚麼?最重要的,你,甘心麼?”
藍衣的眼光開始有了焦距,他看向了微越,那裏有深沉的悲哀,化作一黑深潭,看得人揪心。
煙寧已經扶正了藍衣,墊了枕頭,讓他靠在床架上,遲遲不敢有下一步舉動。
藍衣動了動唇,卻發現口幹舌燥,想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微越倒了一杯茶遞給藍衣,他接下了,慢慢喝光了茶水。
“那天,是穀中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禮,我奉命點燃了火盆,就在火盆點燃不久,有一個穿著粉色紗裙的少女從山上墜下,差點掉進火盆,幸得我及時接住了她,她才安然無恙。少女驚魂未定,在我的懷中瑟瑟發抖,她是那麼得脆弱,一時間,我被她身上所散發的陣陣蓮花清香所迷惑,隻能抱著她,不知該作何反應。
在父親的提醒下,我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她。
她看到那麼宏大的祭祀場麵,有些不知所措。在火光的映襯下,她的茫然無助那麼深刻,那不像是假裝的,看得我的心一陣一陣地痛。對著一個女子,而且是初次見麵的女子,我沒來由的想要嗬護她,照顧她,她擊潰了我所有的冷漠,心開始為她融化。
火盆已經點燃,我的任務完成了,便帶著她離開了祭壇。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我的手中,手冰涼,柔弱無骨。
我帶她到了我的書房,她在書房的角落坐下,燈光在她臉上明昧不定。
問及她的名字,為何會掉下山穀,她隻是睜大水汪汪的眼睛,拚命搖頭。一隻受傷的小鹿,我當時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她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可能是天生啞疾。
真是可憐的女孩子。
之後,她就在山穀中住下。但不受歡迎。
穀中的人們向往簡單平凡的生活,不願被外人打擾,她的出現,無疑打破了約定成俗的習慣,也有人向父親提議送她出穀,父親尊重我的決定,還是留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