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微微點了點頭,“來看伊彤?”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眼神中說不盡的心疼。
“是的,伯母。”我知道伊彤肯定已經到家了。
“伊彤情緒太過激動,剛注射了鎮靜劑,睡著了,一時半會還不會醒來。”韻妍無奈的搖搖頭,長長的歎口氣。
“哎,這是怎麼了?這孩子怎麼這麼命苦啊!”老夫人自歎著。
“媽,一起都會好起來的。”韻妍挽扶著老夫人。
“韻妍,說實話,這些年來,我一直無法忘記當初的事情,是我們雷家對不起她啊,我祈禱著她過得好,當她嫁給世煜的時候,我替她開心,可……可為什麼好景不長呢?”老夫人說著用手指敲自己的額頭。
“媽……”韻妍別過頭去,聲音有些哽咽。
“若可以,我希望哲昊可以給她依靠……”老夫人悲傷的說著。
聽著這個熟悉而又難以叫出口的名字,我往後退了幾步,靠著院牆。
“媽……這事大哥……”韻妍搖頭,眼中有些泛紅。
“熟話說,知子莫如母,這些年來,你大哥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一直沒有忘記伊彤,否則他為何至今單身?那是因為他一直無法走出那段婚姻。”老夫人說的悲從心來,而又無奈的歎氣。
“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韻妍問著,似乎在問別人,又似乎在問她自己。
“哎……”老夫人轉過頭來,看見我的時候,“尹夏,你和伊彤也不算陌生,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你覺得他們還有可能嗎?”
痛,感覺呼吸都痛,我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們很殘忍,世煜他不會有事的。”是的,我告訴自己,世煜真的不會有事的,不管為什麼目的,我都希望世煜活著,這個可以幾年不聯係,卻依然不求回報幫助我的朋友,我怎麼舍得失去?
“尹夏,你……”韻妍快速扶住感覺站不住的我,目光盯在我的腹部,“這孩子?你別激動,我們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可國家救援隊已經撤離那裏去了別的地方,說哪兒已經沒有生還可能的人了……”
我搖頭,“不……”我控製不住自己的身子軟了下去。
“尹夏,你怎麼了?”韻妍大聲的嚷著。
老夫人也到了我的麵前,伸手摸著我的額頭,我感覺好涼快。
“她有些熱度。”
“尹夏,我送你去醫院。”韻妍將我的手繞過她的肩,用她自己的肩支撐著我的重量。
“不……”
想說不用了,可真的無力站起來,是生病?是生氣?是心急?還是另有目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醫院裏,檢查出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隻是小感冒,掛了點滴讓好好休息,不可以再受涼,以免病毒感染胎兒。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好了很多,謝絕了韻妍送我回去的好意。
雪後的太陽照射著人間,樹枝上的雪無處藏身,滴滴答答化成水珠落下來,很快就露出那光禿禿的枝條,冬天的綠色早已不複在,唯有那獨自開放的臘梅,在寒風中堅貞不屈。
韻妍與老夫人的話一遍遍在我腦海中重複。
——說哪兒已經沒有生還可能的人了……
——我希望哲昊可以給她依靠……
“尹夏,你是誰?在這場感情糾葛中,你是誰?或許你誰也不是,因為你根本就不在這場感情糾葛中……”點點水紅入眼,傲然獨立的寒梅,我問著自己。
轉頭看著那沙沙行走的掛鍾,十三點四十分,這已是第三天,“你已將我忘記了嗎?”仰頭歎口氣,我笑了,尹夏啊尹夏,你怎麼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
我給自己一個選擇,十六點,如果他十六點依然沒有來過電話,那麼我就不等他回來,讓一切都隨著我離開而結束。
兩個小時二十分鍾,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在等待中靜悄悄的消失。
分針與秒針在十二處相聚時,我已沒有任何借口再等待,收拾了些需要的行李,將鑰匙放在桌上,關上門那一刻,我明白,不是他忘了我,忘,隻有心上的才能算是忘,一切都不過是我太將自己看的算回事了。
拖著行李轉身走去,我無力的笑著,眼中滾出的液體滑過唇,那味道,鹹鹹的,嚐的太多便有些苦……
離開這兒,隻有回到西班牙,對現在的我而言,才可以順利生下孩子,我心中明白,所以我打電話訂了機票。
“去機場。”坐上出租車,我下定決心回西班牙,不管喜不喜歡繼續活在東方家的羽翼下,現在的我都需要借助東方家的羽翼下生下孩子們。
安靜的機場大廳,隻有稀少且很有節奏的步調聲,辦理登機手續的小姐微笑的開口。
“非常抱歉,因今夜會出現嚴重的寒流,航班已取消。”
“什麼時候恢複正常?”也許心情會影響運氣,我打電話預訂機票的時候還沒有這項通知,前後也不過一個小時多一點,就出現這樣的狀況。
“很抱歉,目前還沒有明確信息。”
“那麼現在飛往哪兒的航班沒有取消?”就在我說話的時候,安靜的大廳因廣播裏傳來取消航班的消息而轟動起來。
“兩個小時以內行程的國內航班按時起飛。”
“S城。”
看著S城的名字,脫口而出,不知道要去西班牙的我去S城有什麼意義?隻是想要快些離開C城這個地方。
雨,從天空而灑,夾雜著似雪非雪的冰滴,打在臉上刀割似的疼。惟有這冬日的雨才讓你害怕讓你心寒。
來到S城已經兩天了,住在離機場最近的城郊區酒店中,從窗戶望去,可將一片大自然收入眼中,讓人覺得呼吸都新鮮,可冬雨毫不客氣的落下,頓生讓人覺得好冷……好冷……
同樣因為寒流,我就這樣被困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實在太過無聊,我下樓坐在酒店內的咖啡館中要了一杯熱奶,杯中傳來的溫度穿過手心,奶入口猶如一道暖流經過,讓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夏總?”
那激動又不敢肯定的聲音從我左邊傳來。
我覺得這聲音好熟,轉頭望去,薄棉套裝裙,外穿一件米色妮子風衣,看上去還是那麼舒服,“林藝。”在這兒遇見她,我的驚訝絕對不亞於她。
“夏總,真的是你……”林藝激動笑的眼淚在眼中打轉。
“坐。”我看著她手拎資料方案包,心中已有些明了,她是來這兒辦公的。
然而我猜的沒有錯,她今天來這兒就是送方案的,這家酒店的廣告就是創維接手的。
隻是我好奇,創維怎麼接下這麼遠的生意,在林藝的談話中,我才知道,創維已經在A城成立了子公司。
和林藝分開後,我上樓,繼續打電話問著航班情況。
——周四下午三點五十八分的航班開始正常飛行。
周四,也就是明天,電話那頭的回答讓我心中有那麼一瞬間的放鬆,可很快又提了起來,我該怎麼和哥哥說?
告訴哥哥實話還是陰謀真相?在確定明天的航班後,我的腦海中不斷的想著這個問題。
什麼都不說?對,就什麼都不說。
夜,風刮得呼呼響,房間內的暖氣正舒適,我告訴自己,放下所有心裏負擔,好好睡一覺。
明天也許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然而心中的明天並沒有預期的好,暗壓壓的清晨取代黑夜的時候,風怒吼,幹冷幹冷的,穿過雲之罅隙,直達心底。
吃過中飯,不得不拖著行李箱下樓,拉了拉衣服覺得好冷,大街上的的士少之又少,偶爾一輛開過還是有客。
一輛黑色奔馳停在酒店旁邊的路邊,車主從車上下來。
挑眼去看的士的我沒有注意走過來的人,直到那道身影離我隻有兩米之遠的時候,眼眸無意掃過,卻愣了那麼幾秒鍾。
來人加快步伐靠近我,“尹夏……”
擠出一絲微笑,看著向我走來的人,陸葛然,還真是巧啊,居然在這兒,這個時候遇到他。
“尹夏。”陸葛然再次叫了聲我的名字。
伸手去拿我的行李箱。
我下意識的握緊行李拉杆,搖了搖頭,“我自己可以。”
“尹夏,跟我回去吧。”陸葛然雙眸直直的看著我。
往後推一步,我看著麵前這個男人,回想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模樣,已有些模糊,似乎不比現在這樣清瘦,又似乎神色也不一樣,“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原來我還可以和陸葛然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
陸葛然的目光轉移到我的腹部,輕輕的笑,“尹夏,你腹中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尹夏,跟我回去吧。”
他的笑很好看,可已經不是我所期待的,“葛然,你不要這樣,我已經不想再做以前的東方尹夏了,忘了那段吧。”
陸葛然抬起眸仿佛想要看入我的眼,腳步往前邁一步,“尹夏,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會努力做個好丈夫,好父親,我會將他們視為親生,我們可以不再要孩子。”
我不覺皺起眉頭,想要往後退卻發現以無路可退。
“誰想給我的孩子做親生父親?”
一道暗藏隱厲的聲音從右邊傳來,那熟悉的聲音讓我不受控製的抬眸去尋找,是他?居然是雷哲昊,怎麼會是他?
陸葛然轉頭看著雷哲昊,愣住在哪裏。
“陸總,真是巧啊,居然在這兒遇到你。”雷哲昊說的風輕雲淡,卻黑眸瞇起,由狹縫中射出鋒利的光芒。
“雷董,我……”陸葛然很快反應過來。
雷哲昊並沒有聽他把話說完,而是脫下大衣將我裹了起來,並小心翼翼的取下圍巾替我係好,大手覆蓋我握著拉杆的手,“陸總,下次有機會再聊。”
我就這樣跟著雷哲昊從新走回酒店,而陸葛然站在原地,許久許久……
門關上那一刻,我甩開雷哲昊的手,可卻被他握的更加緊呢,“戲演完了,放開我。”
“你生氣了?”雷哲昊正麵看著我。
“我沒有生氣。”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沒有了底氣。
“你生氣了。”
“是的,我生氣了,我氣我自己當初默認你那荒唐的約定。”是的,我生氣了,我為什麼要生氣?我為自己承認而感到不解。
“尹夏……”雷哲昊雙手握著我的肩,讓我抬頭看著他。
“不要碰我,當初你說過,如果我不願意就可以無條件的帶走孩子。”我奮力的搖擺著身體,要掙開他的牽製。
“是的。”雷哲昊點頭。
“大門在哪兒,請你離開,我不想再見到你。”我伸手指著房門,手指卻在空中顫抖。
“尹夏……”雷哲昊不顧我的反抗,將我緊擁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