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的5月初,張大千攜妻帶子(二子心智)再次踏上了敦煌之路。他們先是遊覽了蘭州的風景名勝,後又參觀了青海塔爾寺的壁畫與雕塑,其工藝卓絕,色彩鮮豔,美輪美奐。路過武威時,張大千經人介紹,結識了居住在此地的甘肅著名畫家範振緒。範振緒年近古稀,比張大千要大27歲,二人十分投緣,遂成了忘年交。而且,範振緒與大千的老師曾農髯還是同科進士,與李瑞清同輩,這樣以來便更覺親切。
張大千盛邀範振緒與自己同遊敦煌,範振緒還真爽快地答應了。在範振緒的引見下,張大千結識了駐河西走廊的騎兵第五軍軍長馬步青,並在他派兵護送下,坐著“羊毛卡車”(平時大多用來拉運羊毛等物,車廂到處沾滿羊毛,故得名),經過了張掖、酒泉,來到嘉峪關。汽車一出嘉峪關,張大千時不時回頭望去,隻見嘉峪關如平空從地下冒出,聳立在浩瀚渺茫的沙漠上,真不愧為舉世聞名的天下雄關,在戈壁灘的藍天、白雲和祁連山的皚皚白雪襯托下,更顯得雄偉壯觀,氣吞山河。
想起前人的詩句:“一出嘉峪關,兩眼淚不幹。前看戈壁灘,後望鬼門關。”張大千深有感觸地對妻兒說:“我作為一個畫家,經常畫山水,也常講,隻有胸中有丘壑,下筆才能有所依據。我目前,雖說是有了一些名氣,但學無止境,藝無止境啊!因而我常言,要使我的繪畫藝術,能不斷地得到提高,光待在家裏是不行的,必須要走出來,到艱苦的環境中去,去磨煉意誌,開闊視野,廣泛吸取,再加上勤奮好學,這才能夠有所收獲!隻有這樣,也才能使我自己,更上一層樓。”
汽車到了玉門——“春風不度玉門關”——一個荒涼冷落的偏遠之地,景色更加荒涼,汽車顛簸在起伏凹凸的沙漠中,路上不見一絲人影,好不容易來到了“絲綢之路”的重鎮安西,卻十分荒敗,窮得一塌糊塗,而且所有的房子,幾乎沒有一扇窗子。後來終於來到素有“塞外小江南”之稱的榆林河畔的榆林石窟,大家的精神才為之一振。
張大千迫不及待地鑽進石窟中,貪婪地看著石窟中色彩斑斕、光彩奪目的壁畫,喜不自禁,激動不已。榆林石窟的壁畫以唐宋時期的作品為多,實在寶貴,現在隻能走馬觀花,實在不過癮,今後如有時間,一定還要來看。後來,當張大千經過安西時,又忍不住去了兩次榆林石窟。
從安西到敦煌,路上整整走了兩天兩夜。當張大千一行人剛抵達敦煌,敦煌縣的章縣長、縣商會的張會長、還有馬步青的部下都在縣城外恭候他們,並將他們安置在敦煌縣的大商人劉鼎臣家下榻。劉鼎臣靠販賣藥材、毛皮起家,發了大財,他的家修得像古城堡,頗為氣派威風,而且足以抵禦小股土匪的襲擊,張大千一行人居住在此,相對來說,還是非常安全的。再說,劉鼎臣仗義好客,對張大千等人照顧得非常周到。從此以後,張大千每次來敦煌,都會在劉鼎臣家落腳,兩人交情日深,漸漸成至交。
第二天一早,張大千等人就迫不及待地來到鳴沙山,像小孩一樣快活地從沙山上滑下,果真聽到了沙山的鳴叫聲,如轟隆隆的金戈鐵馬,又如悅耳的江南絲竹之聲,非常美妙動聽。接著,他們又欣賞了月牙泉的幽美風光。
在章縣長等人的陪同下,張大千與範振緒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直奔他們為之神往的莫高窟而去。莫高窟位於敦煌縣城東南方約五十華裏處,在鳴沙山的東麓,有一座陡峭的斷崖絕壁,石質堅硬,下麵潺潺河水流過,河水的西麵是三危山,環境十分清幽恬靜。曆曆代代的朝聖者們,就在鳴沙山東麓的懸崖絕壁上,坐西朝東,密密麻麻地鑿了不計其數的大大小小的石窟,高低錯落,鱗次櫛比,上下達五層,南北長三華裏多,因此得名“千佛洞”,年代跨度從前秦(公元366年)始。